清早,尚盈本來睡得就不沉,困意正濃時叮叮當當的聲音透過門闆傳進來,在她耳邊亂作一團。
她皺着眉猛地擡手将被子拉到頭頂,将自己蒙了起來,試圖隔絕聲音再睡一會兒。
昨晚回到家和秦晏珩兩個人又聊了微信,都到後半夜了才睡下,她特地定了七點的鬧鐘,想着起來早早準備一下。
現在鬧鐘都還沒派上用場,就被吵醒了。
平日家裡很安靜,也沒有人會到她住的這層來。但現在聲音漸漸朝她逼近,甚至有愈來愈烈的架勢。
想睡也睡不好。
尚盈索性從床上起來,因為睡眠不足,眼皮現在又酸又沉,她揉了揉眼睛走到門邊,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見女生走出來,門外有人主動出聲問好:“盈盈早上好。”
尚盈扯了扯嘴角,眉頭舒展開,“鐘姨早。”
她一邊應着聲一邊走到樓梯口向下望去,情況都與她這相同,甚至一樓還有搬弄桌子的。
“一大早的在忙什麼?”尚盈心中隐約有猜測,開口詢問道。
“太太說上午家裡要來客人,叫我帶着人快些打掃下。”鐘姨說道。
尚盈退回幾步,“媽咪沒說别的?”
“還說叫你醒了以後下樓去吃早餐。”鐘姨瞧了下周圍人離着遠,湊到尚盈面前小聲提醒,“太太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你下去時候自己注意些。”
尚盈眼珠不自然的轉動了下,明亮的雙眸中劃過一絲錯亂,“我知道了,謝謝鐘姨。”
“我還不怎麼餓,媽咪要是問起來就說我起晚了還沒洗漱好。”
一早上這樣大動幹戈,又連外人都能看出不高興,想必肯定是爹地已經跟媽咪說了今天家裡要過來人做什麼。
她現在下去不就是自找苦吃往槍口上撞。
尚盈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縮回了房間裡。
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着,她按掉鬧鐘點開了最上面的聊天框。
秦晏珩(小有姿色):【睡醒了?】
昨晚喝了酒,回家路上暈暈乎乎的腦子裡都是黎岑瑤的話,剛巧秦晏珩發消息過來,尚盈就給他改了個備注。
尚盈:【你具體什麼時候過來?】
秦晏珩(小有姿色):【看來尚小姐也跟我一樣迫不及待。】
尚盈隔着手機都腦補到了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和語氣,不想回他。
聊天框頂端還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隔了幾秒消息彈出。
秦晏珩(小有姿色):【十點左右。】
兩個小時用來洗漱和化妝應該剛剛好。
媽咪應該也不至于在人來之前就過來找她。
這樣想過以後,尚盈便把手機丢在一邊進了浴室。
氤氲的熱氣填滿了一方空間,霧氣中摻雜着沐浴露的香氣,潺潺水聲停下時已經是一個鐘後。
尚盈吹幹了頭發用最快的時間化了個淡妝,掐算着時間走下樓。
還沒等她走到一樓,女人清冷的聲線便在耳邊響起,“還以為尚小姐要人去請才能下來。”
仿若雨後的涼風,不禁讓人戰栗。
可循着聲音看去女人的臉上卻持着端莊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情緒的變動。
視線隔空相對。
尚盈眼皮跟着一跳,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攥了攥。
心虛和慌亂都是下意識的。
頃刻間熟悉的感覺由心底傳達至指尖,泛着絲絲涼意。
沉默片刻,她目光瞥向尚鈞,得到意會以後猶猶豫豫的開口,“媽…”
手中的茶杯被放在桌上,沉悶的聲響傳蕩開來昭示着屋内的低氣壓。
聞芷蘭:“我當你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媽媽了。”
昨晚睡前尚鈞就與她說了婚約的事情,但那會兒已經太晚,縱使想要把尚盈叫過去,也沒有機會。
為了避免母女倆争吵,尚鈞隻說是宴會那天秦鴻祯拿了訂婚書來。
但夫妻二十餘年,他的心思在聞芷蘭面前根本就立不住。
包括尚盈,在她面前也與透明的無差。
即使尚鈞沒有說,聞芷蘭也猜得到她做了什麼。
“這就是你說要再考慮考慮的結果?”聞芷蘭質問道。
尚盈沒否認,隔了幾秒她擡起頭,眼眸微顫,語氣笃定,緩緩出聲:“這是外公選好的人。”
打從尚盈記事起,外公給她的印象就是獨具威嚴的,不論是在内還是在外,他的話和想法都是讓人可以無條件信服的。
這些年來雖然一直在外修養,但是名字卻從未淡出港城,每每被提及,都叫人敬重萬分。
所以當秦晏珩同她說婚約是外公定下來的時候,尚盈就斷定了隻要她點頭答應,家裡面不會有人能說出不。
包括聞芷蘭。
事實也确實和她設想的一樣。
聞芷蘭聽到那話以後,不再說話。
氣氛僵持在這,尚鈞出聲緩和,“事已至此,争出個究竟誰錯誰對也沒什麼意義,說到底婚姻之事,還是要她自己做決定。”
“你選好的人,最後不是也要她點頭?”
尚鈞站起身來給尚盈遞了個眼神。
目的已經達到了。
尚盈不緊不慢地說道:“從我要聯姻的那一刻起,選擇就已經固定了,其實最後他究竟是誰無足輕重不是嗎?”
利益才是最長久的牽絆。
這個道理聞芷蘭比尚盈要清楚。
說到底她與秦晏珩并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接觸,也談不上是有多麼不喜歡。
隻是這些年來她喜好低調安靜,頻頻在新聞媒體上出現的小輩,自然在她這就留不得什麼好印象。
良久。
聞芷蘭才說話,“你自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