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淡秋這時才反應過來,他還在回應自己上課之前随口問的那個問題。
[是個認真的人啊。]
沈淡秋捏了捏手指上的顔料,黏黏的手感,帶着一股顔料特有的刺鼻味道。
“沒關系的。”注意到他的動作,周鹹又拉起了他的手,帶着人到了教室外面的水池旁,打開水,用手幫他搓洗着指尖的那一點顔料。
聲音裡帶着笨拙的安撫,“這個能洗掉,沒關系的。”
沈淡秋垂眸看着他的動作,沒作聲。
“你要畫畫嗎?”周鹹問他。
雖然問的沒頭沒尾,但沈淡秋瞬間就明白,他在邀請他嘗試畫一下色彩。于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重新貼好的畫紙,挑選了簡單的靜物,重新打好的洗筆水和幹淨的調色盤。
周鹹熟練的準備好一切,将畫筆往沈淡秋手上一擱。
沈淡秋捏着那隻中号的扇形筆,目光在靜物上打量了幾圈,一邊蘸取顔料調成合适的濕度,一邊問道:“你對誰都這樣嗎?”
“什麼?”
“教他們畫畫,還喜歡牽手。”
周鹹下意識掃視了一下畫室裡的人,幾個向這邊打量着的女生不敢觸碰到他的視線,連忙扭過頭假裝專注的畫畫。
“也沒有。”周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臉噌的一下紅了,“女生的手,不能随便牽。”
[男生的手也不能随便牽。]
沈淡秋這麼想的,于是也就這麼說了出來。
“知道了。”周鹹的聲音莫名有些低落。
不過沈淡秋正簡單畫好了形狀,開始鋪底色,并沒有留意他的情緒。
認真繪畫的過程中,周鹹時不時提示他步驟,卻從不對他選的顔色指手畫腳,半小時轉瞬即逝。
榮佑介到的時候,沈淡秋的罐子剛剛有了立體感,周鹹一手拿着筆,正給他示範如何畫細節。兩人肩靠着肩,隻從背影來看,已經是十足的親密。
一股想要将兩人分開的沖動從心底湧現,不知所起、無法克制。
不,或許還是知道原因的,但榮佑介卻不願、也不敢往那上面去想。
一定是被薛駿也的話給影響了。榮佑介這麼想着,深吸了一口氣,平複着心情。他耐心的等到周鹹的示範結束,才從後面按上了沈淡秋的肩。
手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将兩人靠攏的身體隔開。
“課上完了嗎,怎麼在這裡畫色彩?”
沈淡秋回頭看了他一眼,知道是來接自己回家的,于是自覺将筆還給了周鹹。
榮佑介問那句顯而易見的問題,當然不是讓沈淡秋回答。隻是先随便說些什麼,以免自己接下來的話顯得過于有針對性。
“周鹹的畫應該是二年級裡畫的最好的了,不過他的色彩搭配并不是傳統繪畫的風格,對于新手來說,可能會受到誤導。這方面的問題,可以在休息時間直接問金老師更好,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回去我也可以教你。”
周鹹那雙異域風情的綠眸直直的看向榮佑介,很沒有眼色的說道:“我沒有教他用色。”
“不用色也一樣,你難道還能比金老師教的好?”榮佑介的風度顯然已經用完了,他畢竟不是什麼好學生人設。
可周鹹卻也耿直得很,“但是金老師說我比你畫得好。”
“畫得好和教的好是兩碼事。”榮佑介覺得今天真是不知道犯了什麼沖,竟然接連被薛駿也和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周鹹給怼了。
不欲多言,榮佑介接過沈淡秋從畫室裡拿出來的包,往背上一甩,和金老師打了聲招呼,帶着沈淡秋下了樓。
此時已經九點多鐘,早已過了放學的時間。
周末的校園沒有多少人影,隻有沿途的路燈投下瑩白的光,倒不顯得陰森。
仰頭看天,因為離市區較遠,天氣也晴朗,竟有一片頑強的透過千萬光年微弱閃爍着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