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天氣晴朗。
氣溫又回升到三十度,好在有建築物的地方都安裝了空調,大課間的跑操也直接取消,除了中午需要穿過一整個操場去吃飯外,基本上沒有會暴露在室外的時間。
徐然依舊帶着一臉爽朗的笑容和沈淡秋打招呼,似乎并沒有因為替周家當說客失敗而和沈淡秋之間産生間隙。但沈淡秋看着他的笑臉,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從他身上找到絲毫與鄭谷雨相似之處了。
中午的時候,沈淡秋依舊是一個人去食堂。
這次倒不是徐然邀請他了,而是周世殷有意邀請沈淡秋和他們一起。不過沈淡秋一如往常的平淡拒絕,讓周世殷懷疑在寝室裡和沈淡秋嬉笑打鬧的氛圍簡直是一場夢。
“幹嘛還叫他啊,人家就樂意一個人。”
說話的是從第一天便跟周、徐二人在一道的同班男生。被拒絕了兩次,再加上沈淡秋和高三的人打架的傳聞不知怎麼的傳開了,他現在一點也不樂意貼沈淡秋冷臉。隻是看在周世殷的面子上,倒沒說什麼難聽話。
“你知道個屁。”周世殷撇撇嘴,看着沈淡秋先出去了,徐然在旁邊站着沒說話。
其實徐然開學第一天便專程找上沈淡秋搭讪,不過是因為覺得像沈淡秋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目光的焦點、校園的風雲人物。
在别的地方這算不上什麼,在學校的時候再風光,出了社會以後也不過是同學聚會上唏噓的談資——但在這裡不一樣。
很現實的事情是,天賦決定了一個人努力所能達到的上限,而家庭則決定了一個人的下限。白桦的學生天生就有着優越得多的條件,哪怕讀書時的成績不行,畢業之後出個國,回來繼承家業,也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
在這裡,你無意中結交的一個朋友,以後說不定就能夠多一條路子。雪中送炭他們雖不在行,但錦上添花的好事卻沒人會拒絕。
不過徐然的打算顯然落了空,沈淡秋的性子太獨,即便是簡單的示好便能輕而易舉赢得的好感,他也不樂意去伸一下手。
像個任性的孩子,食物喂到嘴邊,還要哄着去嘗一口。
令人嫉妒——不,已經無法再去嫉妒了。自己費盡心思追求的東西在别人眼裡卻不屑一顧,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徐然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面上卻依舊是那副開朗的模樣。
被人這麼看待的某任性小孩·沈淡秋對此一無所知,但卻在被太陽曬了一路,好不容易抵達食堂門口的時候,被人強行喂了一口食物——
——并不是真的食物啦。
兩天沒見的薛駿也并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那張線條柔和的臉,笑得像彎彎的月牙一般的眼,一見到沈淡秋,便抛下了身邊的人,像一隻花蝴蝶一樣翩然而來。
“中午好,沈同學。”依舊是那口帶着異國腔調的普通話,矜貴而自持。
薛駿也的目的不是激怒沈淡秋,自然不會傻到把在榮佑介面前對他故作親密的稱呼當面叫出來。
沈淡秋很自然的沒有理會他,腳步未停,徑直走進了食堂大門。
食堂内空調的冷氣将身體籠罩,炎熱帶來的微微煩躁的情緒也随之消散一空。
薛駿也絲毫沒有被忽視的低落,轉眼便跟了上來,“沈同學,我有一句話從昨天想到今天,決定還是要當面跟你說。”
鑒于他搞出的一系列麻煩事,沈淡秋勻給了他一點目光。
薛駿也于是像受到了鼓舞,十分鄭重地道:“自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想用漂亮的話哄你,但想來想去,最漂亮的卻隻有你。”
[……哪裡學的土味情話?]
沈淡秋覺得自己被耍了,收回視線扭頭就走。
“等等,别走啊!”薛駿也手臂一伸,整個人便半摟半抱的挂在了沈淡秋身上,語氣帶上了一絲渾然天成的委屈,“我從網上看到說這句話你們就會高興,為什麼淡秋卻不高興呢?”
[再傻的情話,隻要說給有情人聽,也是動聽的。但若本無情面可言,說什麼都是白搭。]
沈淡秋心中對于薛駿也之前那一番作為的動機似乎抓到了一點苗頭,不由漠不關心地想着,若是薛駿也真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那大概是自己給自己選了個地獄模式。
薛駿也還在因沈淡秋并沒有第一時間把自己甩下來而暗自欣喜,身體不由得更貼近了幾分,“淡秋上次急着去醫務室拒絕了我,我可難受了好久,這次應該有時間了吧,一起吃飯嗎?”
得寸進尺的喊着名字,一點一點試探着靠近。
其實沈淡秋最近确實有想談戀愛的意思,書裡描述的那些畫面,隻有在親密的人面前才會展露的人性深處的另一面,讓他有些向往。
但面前這個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比起和他試試也無妨的心态,反而是因為他而引來的無妄之災更想給他一個教訓。
沈淡秋側過頭,斜睨着的眼角微微的彎起,剛剛走過烈日下的氣息還帶着絲灼熱掠過薛駿也的皮膚,溫吞的語調藏着惡劣的意圖,“好啊,我請你吃飯。”
于是帶着薛駿也穿過食堂,到了生活區那邊。
上次和榮佑介來買東西就注意到這邊的餐廳,這次正好,沈淡秋挑了一家看起來菜色還算正宗的川菜館,進去拿了菜單就開始點菜。
薛駿也有些好奇的想看看沈淡秋點了些什麼,沈淡秋卻已經将菜單一折,遞給了一旁的服務生。
“在龍國,請客的人負責點菜,客人隻負責吃就好。”沈淡秋說道。
薛駿也點點頭,并沒有對他的話産生懷疑。
他來龍國的時候,榮晟和榮佑介分别請他吃過幾次接風宴,去的是酒店裡面,沒見着點菜的過程,隻有一道道菜端上桌的樣子,倒是和沈淡秋的說法完全一緻。
過了一會兒,菜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