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友誼。]
“什麼?”徐然的笑容并沒有因為沈淡秋所說的話而動搖分毫,像是一副假面,牢牢地戴在臉上。
“你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嗎?”沈淡秋看着徐然,竟然也跟着勾起了嘴角,“打他的時候,我的手痛死了。”
[我确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那隻是因為,有人替我承擔了那份傷害。如果連這一點都忘記,轉而與對方握手言和——我雖然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但也做不出這種仿佛背叛一樣的事情。]
“淡秋,我理解你可能心裡生氣,但是退學對周子路那樣的人來說算不上什麼懲罰,甚至還因此在周家被記上一筆。與其這樣得不償失,不如接受他們的補償,周家也承諾了不會再讓周子路找你麻煩,這樣不是更好嗎?”徐然依舊勸道。
沈淡秋看着周世殷的空位,說道:“特意避開周世殷來跟我說這些,是不想他知道吧,或許他這種世家子弟,會更清楚你從周子路那裡拿了什麼好處?”
周世殷和周子路雖然都姓周,但并不是什麼親戚關系,隻是恰好而已。周世殷家裡有礦并不是一句玩笑話,雖然主要在采礦業和金融業發展,但不管什麼行業,發展到最後都殊途同歸,跨行業的人脈關系自然是少不了的。
徐然确實是有意和沈淡秋單獨聊的,不過在他看來,自己并不愧對沈淡秋,就算為了家裡的生意而拿了周家的好處,他所說的也盡是真心話。
人和人之間是不同的,有時候不是誰對了或者誰錯了,隻是不是同類人,所以無法互相認同而已。
沈淡秋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早自習鈴響起的時候止住了話頭。
至于兩人對話的犧牲者——周世殷同學,直到第二節課才在班主任的怒吼中姗姗來遲。
上課的内容乏善可陳,徐然雖有意再同沈淡秋多說幾句,但沈淡秋已恢複了平常的模樣,沒再給他什麼回應。
午休的時候,沈淡秋獨自去了一趟高三樓。
和高一高二共用的教學樓不同,高三的教學樓為了讓備考的學生們有相對安靜的學習環境,從三樓開始才有班級。
一樓是中空的大廳和辦公室,兩側通過半圓形的旋轉樓梯上去,就能看到二樓一整層的圖書館。
昨天從榮佑介那裡得知了臨清的班級,沈淡秋順着樓梯徑直上了四樓。
走廊上零零散散有少數學生,或倚着牆、或靠着欄杆在享受着片刻空閑,當沈淡秋走過的時候,幾乎吸引了所有的視線。
并不僅僅是因為容貌——白桦國際學校的夏季校服,雖然都為白色的短袖,但每一個年級在袖口的刺繡顔色是不同的。
例如沈淡秋所在的高一,今年的刺繡顔色是墨綠色。而榮佑介這樣的高三學生,則是藍色的刺繡。
與高一高二在同一所教學樓所以常常走動的狀況不同,高三這幢獨立的教學樓很少能見到低年級的同學到二樓以上的樓層來。
所以他們都很好奇。
那些視線一路追随着沈淡秋,直到他停在高三(6)班的門口。
“同學,你有什麼事嗎?”有膽大的女生理了理頭發,帶着笑走到他面前。
盡管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着,沈淡秋也并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找臨清。”
雖然聽到名字的時候有些意外,女生倒真的替他進去看了看。
臨清的座位在教室最後面的角落裡,沒有人,桌上也沒有書。于是女生問了一句:“有人知道臨清今天來了沒嗎?”她自己并沒有留意。
——“不知道。”
——“不是來了嗎,頭上還頂了個紗布?是被打了吧。”
——“那是昨天,你過糊塗了吧!”
——“誰知道啊,他總是一到中午就不見人影。”
教室裡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來,并沒有過多的厭惡,也沒有多餘的關注,臨清在這個班級的存在感就是如此。
因為事不關己,所以即使知道一些什麼,也不會有想要豁出一切幫助他的沖動。
人啊,總是趨利避害的。
隻要抱持着“我又沒有欺負過他”這樣的心态,就可以将自己殘存的那一點點愧疚敷衍過去。
當然,這并沒有什麼好苛責的。
沈淡秋向來不在意這些,他人的自私或善良與他無關,他人的苦難與成就也與他無關。
他找臨清,隻是為了報答那被擋下的一拳。
他想給臨清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