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呢，岩王帝君守護璃月那麼長時間，結果到頭來，大家全被其他事吸引了目光，上面嚴謹排查眼線，下面議論紛紛，卻很少有人關心送仙典儀。”番茄來源于輕策莊的農田，是方小葳自己租地種的，純天然，酸甜多汁又起沙，比水果還好吃。

鐘離一瞥她，眼眸中蘊幾絲欣賞和認同：“縱然有千般任務，縱然時期特殊，但規矩不可亂。”

假死，不僅僅是為了退休，亦是檢驗璃月上下能否獨立的考核，作為岩王帝君，他當然對其報以嚴厲審視。

可如今這場考核才開了個頭，衆人便已顯現出雜亂，成績實在不算優秀。

送仙典儀也不隻代表一場葬禮。

典儀更像考試卷的答題區域，百千比劃寫就答案，讓答案落于紙上，白紙黑字，方能呈交給考官批示。

方小葳猜不透裡面的深意，按照流程推進任務，提起空：“我有位朋友被卷入疑似刺殺岩王帝君的風波，他名叫空，是尋找妹妹的旅行者，之前幫助蒙德解決了風魔龍的危機。鐘離先生需要幫手的話，不妨讓他來。”

她現在早已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北國銀行有消息說，女士将會前往璃月，資金與人員的調動又出現變化，加班噩夢說不定會再臨。

因此，方小葳也想退休了。

決戰後，幹脆先報個因任務受傷吧。

故而她不太在意和鐘離隐瞞什麼身份。

況且她肯定早被看透了。

“也好，我對這位旅行者的事迹頗有耳聞，是不錯的人選。”鐘離順着方小葳的話繼續說道，“那便請你為我聯系公子。”

方小葳眯眯眼睛望過去。

果然啊。

“那您給我個日期，左右北國銀行早把琉璃亭給包下來了，我随時可以安排飯局，介時公子大人會出現。”她狠狠咬了一口番茄，番茄籽嘎吱嘎吱響，借此表達被看透的不爽。

啥時候露餡的呢？

算了，跟鐘離動心眼好難，還是别為難自己了。

“多謝方老闆。”鐘離無視掉她糾結不忿的目光，安然自若地接着品味番茄的天然感覺。

方小葳越看他越來氣，忽然湊過去，氣鼓鼓如河豚魚：“鐘離先生，咱以後能不能看透什麼說什麼，您活了幾千歲，逗我跟都小孩一樣，有意思嗎？”

她吃了倆圓溜溜的鮮紅番茄，即便用巾帕擦了嘴和手，依舊渾身萦繞着股酸酸甜甜，好似在雨天裡一頭砸進了番茄田地裡般，浸滿了清新葉子味。

味道像番茄，不知是羞還是氣紅了的耳廓也像。

鐘離見此，語氣進而又溫和幾分：“好，以後不會。”

很反差。

許久前，他曾聽說過幾個駐紮璃月的精英愚人衆士官，這位方老闆就在其中，以良好的近身格鬥與出色的卷面分出名，從後勤部門轉職後，能力不減當年。

若非那日在萬民堂初見，他或許會以為對方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強悍角色。

而相處下來，他對這人性情純粹的欣賞，大于對内裡秘密的探究和懷疑，逐漸将其剔除可疑人物名單。

純粹與灑脫，是很難得的品質。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鐘離細細品過這句對方小葳的評價，頗感陌生和好奇。

這是他不曾想過的事。

作為一方守護者，是不該擁有豁達灑脫的，就像他想要退休，也無法單純地直接聲稱退休。

熒熒金色的石珀堅硬頑固，是亘古不變的天地磐石。

但如果是從山中脫離、進入人間，想在徹底磨損前閑遊塵世，就需要些純粹、天然和灑脫的柔軟了。

也許，他得從方小葳身上學學怎麼今朝有酒今朝醉。

鐘離這般想着，說起玩樂之事：“作為補償，事後我陪方老闆去陶藝工坊逛逛，說不定還能挑揀出幾個古董。”

“嗯哼，好吧，有鐘離先生陪我，我就不怕被騙了。”方小葳想起城外工坊商人們的口若懸河的能力，實在心有餘悸。

順着小道出城後，亦有民居，規模較原設定裡擴大了許多倍，數十家工廠瓷窯坐落于此，魚龍混雜。

有專門負責出口生意的大瓷窯，還有面對小批量生産的工坊。

在這些地方附近，另外存在不少擺攤的古董商，各個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專坑想撿漏的外行人，好幾個财大氣粗的愚人衆就上當過。

方小葳自然不例外。

關鍵是她已經按照砍價妙招使勁砍了，誰知下周再來看，人家直接降價了。

她和鐘離仔細講述着這事，後悔氣憤之間慢慢忘形，又是比比劃劃又是放狠話，随後散漫地一搭胳膊，指尖觸到了對方的手腕。

“放心，地攤上的買賣亦是契約，我不會漠視誰違背契約。”鐘離見她手背上凝着一道淺淺的透明紅痕，應該是未擦淨的番茄汁，順手拿起巾帕遞給她。

“謝謝...哎？”方小葳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幹嘛，和他的距離有多近。

......

方小葳默默往外挪動着身子。

她有錯，她是真開始得意忘形了。

“那什麼，哈哈，今天的天氣還挺熱的。”她隻當沒看見山頭緩緩飄來的烏雲，嘴硬地找借口。

“确實。”鐘離适當地也視而不見。

方小葳局促非常，死死握住觸碰過他的指尖，拼命壓制面上的滾燙：“鐘離先生，我收拾東西，您先離開...我不是想趕人，我是怕耽誤您辦正事。往生堂的生意那麼好，您快去給胡堂主安排大單子啊。”

“此言有理，多謝方老闆款待，我先回往生堂了。”鐘離無意令她更尴尬，倒是答允了，“給，巾帕。”

他不忘将繡着Q版岩龍的帕子遞過去。

賣岩龍睡衣的那家成衣店極會做生意，除卻睡衣外還有繡了同樣形象的手帕、眼罩和手套。

方小葳也愛通過買買買發洩壓力，瘋狂購入不少。

“嗯......”她把帕子拿來，稀裡糊塗地拂去手背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