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蓦然出現了一個畫面:
頭發花白面色枯黃的索額圖枯坐在牢房角落,細碎的日光透過牢房的監窗灑下,幽黑的監牢四四方方都得了陽光的眷顧,唯獨他的四周連寸縷日光也尋摸不到。
他伸出手了,艱難地去夠離他指尖半寸之地的光線,最後隻抓到把泥土,絲絲縷縷的陽光從他指尖溜走。索額圖艱難出聲,胤礽隐隐約約從他口型辯出是“太子”二字,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索爾圖咽下最後一口氣。
胤礽想起來了,曆史上這位曾協助康熙撤三藩後又權傾朝野的索相索大人,最後被康熙圈禁宗人府中,活活餓死。
“太子?太子?太子?”
康熙看着胤礽望着索額圖出神,不悅的蹙起眉頭。
胤礽回過神,伸手虛扶,“索大人請起。”
索額圖起身看着站在面前長身玉立的胤礽,若非顧着康熙面前,否則他定要熱淚盈眶地抱着胤礽好好親熱一番。
這是大清朝的太子,也是他赫舍裡家的太子,他的體内流着他赫舍裡家族的血脈。
康熙坐在上首,把下方的一切盡收眼底。索額圖所想自也瞞不過他的雙眼,冷哼一聲視作警告,他現今雖有意讓保成與母族親近,但若索額圖試圖帶壞他的保成,或是教他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他斷然是不會應允的。
胤礽把康熙老父親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他揚起頭朝他露出甜甜的笑,肉眼可見康熙面上的冷色消失的一幹二淨,轉而是老父親般溫和的笑容。
“索額圖是姓赫舍裡的,是你皇額娘的三叔,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
胤礽眨眨眼,“那兒臣應喚索大人一聲三叔公?”
索額圖喜笑顔開。
“你若是願意,私下裡沒人時候這麼喊便喊吧。”康熙沒好氣道,瞪了下首的索額圖一眼,又看向胤礽,“太子,你陪着索額圖去禦花園轉轉。”
有外人在的時候,康熙從來都是喊胤礽太子的。
胤礽躬聲應是,領着索額圖行禮後退下。
“太子,奴才終于見到您了。”
這話倒是實話,依輩分來說索額圖确是胤礽的母族親人,但這些情份在皇家面前都顯得不值一提。故而,他雖擔了太子的三叔公名頭,但從太子出生到現在,他确實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
胤礽笑笑,對于索額圖,他知道的很多,有說他玩弄權術的,也有說他勞苦功高的,還有說他□□的......
關于他的評價曆史上不一而足,看着眼前意氣風發的索額圖,胤礽心中有略微不忍,想到多年後他的結局,便忍不住替他可惜。
不管索額圖是否真的做了許許多多壞事,但胤礽相信對于太子索額圖是從未有過半分壞心的,哪怕這份心也添雜了許多的利益,但對于阖宮中除了康熙便是獨自一人的太子來說,這份情意也是彌足珍貴的。
“太子,奴才是有哪裡不對的嗎?”索額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确認沒有任何不妥之處,但太子的目光仍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這讓他略微不安。
太子雖也是他赫舍裡家的孩子,但更是皇家的人,是大清朝的太子,他赫舍裡家按嚴格來說也是皇家的奴才,太子的奴才。
胤礽搖搖頭,溫和一笑,“三叔公不必多禮,孤無事。”
一聲三叔公把索額圖喊得心花怒放,臉上堆滿了笑,胤礽暗暗發笑,引着索額圖在禦花園的某處涼亭内坐下。
索額圖給胤礽奉了杯茶,轉而與他說起赫舍裡家錯綜複雜的關系。
胤礽認真聽着,既然決意要保下索額圖,那麼他太子的地位必須無可撼動。若有朝一日他太子地位若有時失,那赫舍裡一族必受他的牽連。
既如此,母族勢力幾何他必須清楚明白。
“對了,三叔公。”胤礽放下茶杯,轉目看向索額圖,試探道,“赫舍裡家可有自己的工坊啊?”
索額圖點頭,“太子可是需要什麼?不若告訴奴才,奴才來辦必然辦得漂漂亮亮的,讓殿下滿意。”
雖然太子未明說具體的事務,但這到底也是太子第一次朝他這個三叔公開口,不管太子所說之事有何為難,他索額圖必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太子滿意,也好讓太子能更進一步親近赫舍裡家,拉進他們與太子間的關系。
胤礽仔細想了想,擡手把索額圖往身邊拉了拉,附在他耳邊把自己的想法快速講了遍。
索額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胤礽,久久不能言語。
胤礽挑眉一笑:“三叔公覺得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