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憤,人潮翻湧。
隊列早已在先前的喧嚣聲被沖散,于浪潮中被阻攔的正好是喬納森。
他本就距離李桃桃不遠,想着在發生危險事件前撈對方一把。卻沒想到超級聽力在這裡誤了事,剛踏一步,女孩呢喃的聲音恰到好處,清清楚楚的傳進了男孩的耳中。
喬納森當場被震在原地,面露驚恐,瞳孔地震:
我昨天走了以後,是發什麼不得了的事了麼?!
這種話是不付費就能聽的嗎?
對喬納森的想法毫不知情的李桃桃,目光在男孩精瘦有力的腰間停頓了一會兒。目光太直白,以至于達米安察覺。他将麥克風随意扔下,回過頭去尋找視線的來源。他永遠是衆人的中心,哪怕是在此時的禮堂也是一樣。獲得提問權的達米安站在高台上,比起講台還要高上不少。
禮堂冷氣剛開,空氣悶熱又潮濕,沒過一會兒便身上濕又黏。少年沒忍住伸指探入領口中扯動,領帶松弛,露出小片在燈光下泛着細密水漬的鎖骨。男孩居高臨下的俯瞰着禮堂内攢動的人群,間隙緊密,似蟲蟻般不足一提。而他目光落地,卻恰巧同一人相對。
縱然迅速将目光收斂,卻也沒有逃過達米安的敏銳的捕獲。平光鏡在水汽中起霧,見自己窺探暴露,少女幹脆将眼鏡拿下,放在衣角上擦拭。她擡起頭,那張乖馴蒼白的臉上,對上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搞什麼?
并不直到自己的腹肌已經被觊觎的達米安,松開拽動領口的手指長舒了一口氣。他全然沒有造成騷動的自覺,面色如常從台階上往下走。撥開人群,朝着喬納森所在的地方走來。
被李桃桃的暴言吓到直至剛才回神的男孩,在注意到好友的心跳正逐步靠近時,猛地擡起了頭。喬納森在見到達米安那張平靜的臉時,腦袋裡莫名響起了桃桃剛才說的話。
他雖然舉起手朝對方示意,但目光仍舊無法自控的朝着達米安的腰身瞥去。被好友盯得頭皮發麻的達米安,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今天集體犯病是嗎?
等他們三人就位時,人群中的騷亂已經平息的差不多了。
對于蹲過牢的人來說,能屈能伸是一門必修課。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正了正領結來到麥克風前。
達米安見狀,對此表達的見解是:“垃圾綁絲帶。”
面對周圍數十道射來的兇狠目光,喬納森對着旁邊尴尬的笑了笑,順帶用力拽動了男孩的袖子。
李桃桃聞言,差點沒繃住。
她表現得很安靜,安靜到讓一直偷偷看着她的喬納森糾結的認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待他深思,随着一陣激烈的掌聲響起,演說正式開始了。
羅伯特.貝森,躬身示意。他握住麥克風柄身,說道:“在正式開講前,我要問一個問題。”
“在座的諸位,都知道我先前的經曆麼?”
學生們在互動中,激動地高喊着:“知道——”
羅伯特滿意地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這是令人不齒的,令我一生都蒙羞的污點。在惡魔的蒙蔽下,我犯下了此生都無法彌補的過錯。好在服刑間,我找到了自我的救贖、我的信仰,我主不會關閉迷途羊羔的生之門。”
“我受洗,聽禱告,在唱詩班的聖歌中洗滌自身的污穢。通過我的筆,我的才思進行忏悔,鞭撻我身上的每一寸骨肉,叫自己的精神遍體鱗傷。唯有這樣,才能徹底驅逐我體内的魔鬼,讓它明了我主的神威。”
在衆人全神貫注的聆聽下,沉默的氛圍中李桃桃悄悄地打了個呵欠。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心想:
這可比傳銷牛掰多了。
羅伯特的語言很有感染力,他神情謙遜,身姿挺拔,時而雙手敞開。在肢體語言中,這是一種宣誓主場的姿态,意味着在羅伯特的眼中,這場演說的一切都盡在掌握。他本人享受心智尚未健全的青年對他追捧,将他的言語挂在嘴旁當作一種時尚。
人在這種狀态下,最容易得意忘形,露出馬腳。
一段漫長的演說中,李桃桃幾近昏睡。喬納森時不時用手指輕輕戳着女孩的腦袋,防止她真的一頭栽倒下地。再看看好友冷漠的表情,結合那一句“腹肌”宣講,喬納森真的要懷疑自己的兩個組員之中,發生了什麼不可言說的事情了。
好在很快,這種情況得到了改善。
屏幕上羅伯特面帶笑意,氣氛烘托到位,他環視過學生們充滿期待崇拜的臉,頓了頓,終于切入正題:
“然而,我今天想說的并不是自我的經曆。我要向你們批判的,是早晨爆發出的【内衣溫莎結連環殺人案】。”
李桃桃,激靈了一下瞬間精神了。
她下意識看了眼達米安,發現對方本來帶着無聊之色的臉,也出現了波動。他專注地盯着台面,眉角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