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院，折射出來的光亮仿佛都透着冷意，從停車場一路到手術室，隻聽到高跟鞋哒哒哒敲擊地面的聲音，看着手術中那三個大字，季清栀的氣還沒喘均勻，就被旁邊的人拉住手腕：“清栀啊，你總算來了。”

季清栀的視線還停留在手術中三個大字上，直到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她才微微回神，她回頭看向和自己說話的人，找回尚存的理智：“李嬸，今晚多虧了你和李叔，這裡有我在，我讓人先送你們回去休息吧。”

“咱們多少年的老鄰居了，這麼客氣做什麼，你爸進去有好一會了，我們陪你等他出來吧。”李嬸說話的時候掃了一眼季清栀，她身上還穿着禮服長裙，臉上的妝容因為一路的奔波有些淩亂，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美，不知想到什麼，李嬸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時候的季清栀腦子裡還是一團混亂，她的注意力絕大部分都給了前面的手術室，聞言有些胡亂的點頭，半個小時前，她還在劇組拍她的最後一場戲，戲份結束後才看到手機上李嬸的來電，想到這裡，她難免有些後怕，如果她在晚一點看到電話，她搖了搖頭，把這些假設搖出腦外。

她忍不住回想，上次和老季見面是什麼時候，季清栀已經不記得了，自從她選擇演戲後，就和老季的關系直線下降，不對，應該說自從十歲那年的事發生後，她就單方面開始和老季冷戰？後來她選擇演戲，兩人見面基本就是為這事吵，想到這裡，季清栀心裡狠狠抽了下。

即使是深夜的醫院，也不缺乏人，季清栀能感受到自己被偷拍，但她此時已經沒有精神去理會，她那麼多所謂的“黑料”了，她也無所謂了，她隻是在想，老季才四十七，怎麼會突然暈倒呢？

旁邊的李叔和李嬸沒有她的敏銳，但也是一臉擔心的看向手術室的方向，餘光瞥到季清栀，兩人都不由歎氣，這丫頭也怪可憐的，十歲那年父母離婚，現在老季又出了這樣的事，哎。

季清栀腦子裡像一團亂麻，她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麼都沒想，直到前面手術室傳來聲響，她猛的起身朝門口走去。

“醫生，我爸的情況怎麼樣？”話一出口，季清栀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帶着顫音。

“手術很成功，等麻醉時間過了就會醒來。”醫生的話頓時讓季清栀舒了口氣。

她跟着病床一起回到了病房也是這時候，她終于想起身後的李叔夫婦，她和他們緻謝，再替他們叫了車，最後才道：“李叔，今天多虧了你和李嬸，等我爸出院，我們再來好好道謝。”

聽見人沒事，兩人也也放下心來，和她告别後離開醫院。

季清栀要了單人病房，也聯系了護工，這會病床上的老季還沒醒來，病房裡很是安靜，她坐在沙發上，頭腦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她和老季真的需要好好談談了，她想，等他醒了以後，她就告訴他，告訴他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執着于做演員的原因。

她知道，她當初說她去演戲是為了不浪費這張臉的理由，老季是不信的，他沒有再追問，在她看來也是一種默許。今晚的事讓她意識到父女倆這麼多年的隔閡是時候放在台面上說清楚了，想到這裡，季清栀的心情反而變得輕松起來。

季清栀一直在等着老季醒來，然後父女倆把隔閡說開，可事與願違，到了該醒來的時間，老季依然沒有醒過來，接下來，就是各種檢查，醫院安排的很妥當，季清栀隻需要跟着工作人員一起去檢查室就好。

長長的檢查單和各種檢查讓季清栀絕望又期待，比起各項指标正常，她甯願在某個檢查室找到原因，至少，能讓人明白症狀，這一天，她行屍走肉般行走在醫院各種檢查室中，除了還未出來的結果，其他結果均為正常。她努力告訴自己，老季一定沒事的，他隻是睡着了，等他醒來，他們父女倆把話說清楚就好。

兩天後，所有檢查結果都表示正常，也就是說季元福昏迷不醒的原因依舊沒找到，季清栀有些呆愣的看向面前的醫生：“那現在該怎麼辦？”

“這邊建議您轉到更權威的醫院。”醫生的語氣也有些無奈，這樣的病例他也是第一次遇見。

“轉院嗎？”季清栀喃喃道，這兩天她也沒閑着，在網上搜索了很多，比起轉院，先邀請專家團隊來會診或許更好，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帶老季去國外治療。這一刻，季清栀清晰的認知道，沒什麼比老季的健康更重要了。心裡閃過這個念頭，她謝過醫生就開始拿手機搜索。電話一個接一個的進來，她不斷挂斷，最後一個卻按上了通話鍵，那頭傳來經紀人的咆哮：“季清栀，你給我死哪裡去了，之前和你說的那個綜藝下周就要開始錄制了。”

“我說了我不會去的。”季清栀語氣帶着厭惡，她出道至今，黑粉比粉絲多都是公司和經紀人的功勞，在他們看來，黑紅也是一種紅，這個綜藝她的人設又是讓人讨厭的“反派”，從而突出對照組的單純和善良。

“你是不想繼續續約了？嚴總說了，你要是這次配合公司參加這個綜藝，你續約的合同按照B級來簽。”電話那頭的經紀人繼續給她畫餅。

這一刻，季清栀隻覺得心累，這麼多年，她努力想要在圈子裡占據一席之地，隻是想讓那個人看見她過得很好，她想讓她後悔，但老季出事後她才發現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這一刻，她無比平靜的對着電話那頭道：“不續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