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濃郁的霧氣為周野提供了庇護喘息之所,在緊張刺激的躲藏之後,周野終于擺脫了那些吃人的怪物。
他壓住因劇烈運動而有些急促的喘息,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哪裡,隻看到白色燈籠發出的幽幽燈光下,一條逼仄蜿蜒的小路,跟随兩排枯樹延伸至黑暗深處。
遠處,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周野順着聲音的來源,小心翼翼地穿過那條路,直待離聲源越來越近。
茫茫霧色裡出現了一點微末的亮光,周野躲在暗處,瞳孔深處赫然印出了不遠處的情景——
累累白骨之中,那個讓他慘遭翻車的漂亮妹妹雙膝跪地,冷白勻稱的小腿陷進泥裡,被瓷白森然的人骨一圈圈纏住。
雙手被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細線捆住,束縛在身後,紅色的腕帶在白皙的腕子處磨出二指寬的紅痕。
如同月亮陷入泥沼,濃郁的色差帶來鮮明的感官刺激。
江闵面前還站着一個身形高挑的黑發青年,細白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擡起江闵的臉。
從周野這個角度看過去,看不清青年的模樣,僅能看見江闵沾着血污的臉上雙眼緊閉,烏黑的睫羽在眼睑處投下冷麗的光影,被迫仰頭時露出了脆弱又性感的喉結。
還不夠,想讓他隻能依附于自己,露出更多更脆弱的神色。
周野心想。
若有若無的玫瑰香味掩蓋了爛泥腐爛的氣息。
周野喉結滾動,眼看着青年彎腰,雙手捧着江闵的臉,虔誠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
濃霧翻滾,人骨碎裂,失去了支撐的江闵瞬間被青年撈進了懷裡。
風卷起枯葉遮住了周野的眼,他還想看更多,着急地扒下遮眼的葉子,可再看過去時,眼前空無一人,隻有腥臭的泥濘和散落四處的森森白骨。
周野驚疑不定。
他們去哪了?怎麼會不見了?就算是離開也要有點動靜吧?難道他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周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卻不知是不是揉進了沙子,一股細密的癢從眼眶漫上,揉得他雙眼通紅。
“你在找什麼?”
低沉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宛如惡魔的低語。
周野被突如其來出現在身後的人吓得一個激靈,轉身摔倒在地上。
發癢的眼眶被揉出了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中看見青年站在他幾米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青年的膚色瑩白,生了一副不輸于江闵的相貌,柔軟的黑發下是一雙豔麗如血的眸子,深邃迷人的眼尾挑起了一抹愉悅的弧度,嫣紅的薄唇微勾,漂亮得富有攻擊性。
他的身上,臉上都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豔紅的字體織成了詛咒的網,在暗沉翻滾的霧氣中透着詭異的紅光。
令人恐懼的邪性與不詳,幾乎讓人忽略了青年的長相,比惡鬼更懾人。
仔細确認過,他在公交車上根本沒有見過這一個人!
周野雙手撐地,妄圖撐起身體站起來,耐不住雙腿發軟,試了很久也沒有成功。
青年一步步靠近,周野額角冷汗涔涔,連眼眶的癢都被無視了,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青年于他還有幾步之遙時停住,俯身注視他,豔麗眸子中情緒不明,臉上的笑像是畫上去的一般。
半晌,他道:“我不喜歡你看他的目光。”
話音輕落,眼前閃過一陣紅光,周野的雙眼竟然被青年生生地挖了下來。
細長瑩白的手指抓握着兩個眼球,粘稠的血珠順着指縫滴落,将指骨都染得通紅。
周野那稱之為眼睛的地方瞬間變成了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周野身體發顫,即便是心裡湧上無邊的恐懼也強壓着自己開口,祈求青年能夠放過他。
“對、對不起,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但是我對他絕對沒有任何想法。”
如果這時他還看不出青年是為誰而來,他就是個傻子。
可地面悄無聲息鑽出了許多白色的細線,在周野被劇痛包圍無心分神時纏住了他的身體,柔軟的線在纏緊的那一刻變成了切割堅硬物體的利器,勒進肉裡,割他鮮血淋漓。
周野發出凄厲的慘叫,如敗家之犬一般癱軟在地上,感官被劇痛折騰麻了,分不清手和眼睛哪個更有知覺。他弓着腰,正想求青年給個痛快時,青年突然就停手了。
周野有些恍惚,心想青年終于打算放過他了嗎?
然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青年看了看手裡兩顆血淋淋的眼球,輕輕啊了一聲:“突然忘了。”
他蹲下來,另一隻空閑的手揪住周野的頭發,迫使他擡起頭,将眼球又塞進周野的眼眶中。
傷口被二次傷害,可惜神經早已壞死,硬塞回去隻顯得不倫不類。
白幼并不介意。
他的聲音裡含了笑,對着周野溫柔又殘忍地說道:“忘了告訴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他肚子裡那個孩子的父親,下次别再認錯了。”
周野疼得失去了知覺,最後還能分神想,可是他媽的那不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麼?肚子裡為什麼會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