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又是一個紙團。
“我要瘋了,她已經15天沒有消息,她的家人說她根本沒有回去過,警察也找不到她的蹤迹!我錯了,我不該和她吵架,我求求她不要再玩這樣的惡作劇,我真的會受不了。我無心工作,每天都活在擔驚受怕之中,我擔心她遇到了危險,也擔心她真的離開。我的表情一定很醜,小孩們見了都很害怕地躲着我。老闆給我放了一天假,讓我好好休息。”
“我已經和她失去聯系一個月了!”
再往後的紙團,全是主人公瘋狂地重複最後一句話,每一筆都用了力氣,筆尖穿透紙背,将發黃的紙頁戳得千瘡百孔。
從這短短幾條信息上可以判斷出,主人公和“她”是情侶關系,疑似發生争執不歡而散,随後“她”失蹤,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至于主人公提到的工作和小孩密切相關。
和小孩相關的工作很多,聯系到遊樂園,大概率會是遊樂園的工作人員。
隻是他還有一個更精準的猜測。
遊樂園守則裡有一條假規則,他當時就在不能走回頭路和園區内沒有小醜之中懷疑。現在他更傾向于後者是假的,遊樂園裡不是沒有小醜,隻是小醜是一個不可提及的禁忌的存在。
所以,他剛剛看到站在岔路口那個高瘦的人影,以及這個将日記随意散落在地上的主人,恐怕就是……
想到這,江闵感覺自己的腳步都沉重了幾分,遠處的濃霧和望不見底的黑暗如默默蟄伏的兇獸,白色的燈籠發出慘白暗淡的光。
小孩的頭早在笑聲停止時消失,透明的燈籠紙如今是糊的,看不清燈籠裡面有什麼。
正當此刻,一個破爛的皮球骨碌碌地滾到了江闵的腳邊。
江闵擡眼一看,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站着一個臉色青白的男孩。男孩骨瘦如柴,衣衫褴褛,那張青白的小臉也是灰撲撲地,看到江闵望過來後,他開口,用清脆的聲音問:“漂亮姐姐,你能幫我撿一下我的皮球嗎?”
漂亮姐姐?
原本一臉警惕的江闵微微挑了下眉,有些訝異。
現在小鬼喊得都這麼甜嗎?再細細将男孩打量幾秒,除了臉白了點,眼睛大了點,眼瞳黑了點,長得是一副老實孩子樣。
江闵撿起皮球,朝男孩走去。
男孩接過皮球的瞬間,宛如死人一般青白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可以稱之為笑的表情:“漂亮姐姐謝謝你,你願意陪我們一起玩嗎?我們都很喜歡你。”
江闵彎了彎眼,嗯了聲,手上傳來了冰冷的觸感。他垂眼一看,男孩一隻手抱着球,另一隻手牽住了他的手,因個子太矮隻能仰頭看着江闵,那雙沒有眼白的大眼烏黑一片;“姐姐,答應了就不許反悔哦。”
對江闵來說,沒有什麼比隐藏在暗處的小醜更具有危險性,便沒有拒絕男孩。
更何況會在迷霧森林出現的孩子,極大可能是從王應海手裡逃出來的那一批。
而江闵也想知道,幸福公寓裡那個男人丢失的兒子會不會也在其中。
兩人向迷霧森林的深處走去。江闵其間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問男孩:“這麼晚了,你們怎麼不回家?”
“回家?”男孩重複了一遍,似是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臉上滿是茫然。
江闵繼續問,問了好幾個問題,凡是與回家相關的問題,男孩都像是不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般,神色茫然地重複江闵的話。
這樣的對話持續了一路,直待茫茫的森林中出現了一點亮光,在漆黑的霧色中尤為明顯,男孩一掃茫然之色,滿臉興奮:“我們到了,漂亮姐姐。”
江闵撩起眼皮,入目是一座三米多高的小木屋,木屋外圍着許多的孩子,他們三三倆倆聚在一處,有些孩子正在跳皮筋,有些孩子在打架,有些孩子蹲在木屋前,用泥土砌房子。
在江闵看過去時,那些孩子也紛紛擡手,青一色慘白的臉,占據了大半張臉的漆黑瞳仁。
這些孩子普遍都很消瘦,皮包着骨頭,細弱的胳膊一捏就碎。
看到江闵的出現,他們紛紛丢下手裡的東西,興奮地朝江闵圍了過來。
乍一看還不覺得有什麼,等所有孩子都圍過來,随意一望,就是烏泱泱一片。
江闵被團團圍住,孩童喊姐姐的嗓音此起彼伏,清脆的童音宛如催命的魔咒,根根刺進江闵的神經。
江闵稍微一擡手,喊道:“好了,都别喊了,姐姐要聾了。”
童音戛然而止,那群興奮的孩子紛紛睜大了那雙烏黑的眼,看見被他們包圍住的漂亮姐姐眉心微蹙,蒼白柔弱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冷清的眼似笑非笑地彎着,眼睑處那顆妖色的小痣泛着清冷的光。
江闵雙手環胸,似笑非笑道:“想玩遊戲就要聽話,比如先排隊站好,告訴姐姐你們想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