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血色的霧氣依然沒有停止，還在拖着江闵向白幼一點點靠近。

江闵心想真難搞，早知道當初還不如浸死在那個營養液缸裡，好歹留個全屍。他抿了抿唇，還是試圖再掙紮一下：“但是你要是非控制不住，等會給你砍個手砍個腿的也行，不過能不能先欠着，就，等我報了仇再砍什麼的......”

沒等話說完，一直以來無動于衷的白幼終于有了動作。他像是才看到江闵，偏了下頭，是他一貫的動作。

白幼眨了眨眼，向江闵揮了下手，低聲喊道：“闵闵，過來，讓我抱一抱。”

叫的是闵闵，不是媛媛。

微啞的嗓音喊出的名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缱绻深情。

江闵一怔，腦海中快速的閃過一些東西。在他模糊的記憶裡，似乎也有人曾這麼喊過他。

不是江先之。

不過短暫的走神，江闵發覺自己已經以跨坐的姿勢，被白幼擁在了懷中。

兩個人的沙發顯得逼仄擁擠，不容拒絕的雙手纏了上來，玫瑰香味在唇齒間輾轉，親密而濡濕的感覺令人意亂情迷。

漸漸的，有些缺氧。

江闵唔了一聲，手撐着白幼的胸口，想掙脫束縛。

白幼倏地松了手，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上江闵的臉，那白皙的臉因片刻的窒息而暈出潮紅，眼底浮現水霧，那顆淚痣盈盈。

一如既往的漂亮。

白幼心想。

江闵無意識垂眸，與白幼對視。

昏暗的光線下，寬大的病号服襯得白幼有些病弱。他的臉色蒼白，看向江闵的目光卻無端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情意。

這是江闵頭一次從白幼身上看到如此人氣、如此鮮活的情緒，也是江闵最感受不到白幼威脅的時刻。

江闵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變得有點緊張。他怕自己就這樣被白幼蠱惑了，就此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你在想什麼？”

低沉的嗓音拉回了江闵的思緒。

江闵回神，才發現一切都恢複了正常，燈光明亮，白幼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沒有病号服，沒有血色的霧氣。

剛剛那溫情的一幕、那親密的感覺，仿佛都是江闵的一場錯覺。

隻是他仍舊跨坐在白幼雙腿上，這破沙發真的有點擠，腿都抻不開，幻覺之後，感官回籠，才感知到腿有點麻了。

麻到動不了。

白幼會不會以為他舒服的不想挪窩了？

啧，真麻煩。

江闵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自己的腿，他才不相信剛剛經曆的那一切真的隻是錯覺。

轉念間想起玫瑰香味中摻雜的血腥味，開口問：“你受傷了？”

白幼搭在江闵腰上的手一頓，好一會才道：“我去幸福公寓裡面轉了一圈。”

“？！”江闵驚愕，“你去幸福公寓裡面轉了一圈，還被打傷了？這莊玫這麼厲害？！”

他雖然不知道白幼什麼來頭，但模糊地猜到白幼的實力在噩夢世界裡數一數二。

白幼張了張嘴，罕見地沒有第一時間反駁，等江闵震驚過後，才平靜道：“不是莊玫，是副本規則。我沒有見到莊玫，幸福公寓裡還沒有任何東西。”

江闵神色複雜。

他哪能不知道，白幼會去幸福公寓是為了他，明知道會受規則束縛，還是選擇進去幫他打探。

頭一次遇到，為了個收藏品這麼拼的。

緩沖了一會，腿不麻了。

江闵起身，猶豫了一會，道：“我今晚，打算進入副本華音遊樂園，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白幼笑了起來。

“媛媛，我當然會，我說過的，我會一直保護你，難道不是嗎？”

—

夜晚來臨，濃郁的霧氣流了過來，白天還熱鬧非凡的噩夢世界被陰冷、死寂籠罩。

一盞路燈孤獨地伫立在站牌下邊。

李鶴早早就在公交站台下等待。

他穿着黑色的皮衣，高挑的身材在夜色中十分顯眼。

他看了眼手機，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剩下三分鐘。

“竟然還沒來，不會出事了吧？”

李鶴嘀咕道，手伸進皮衣口袋裡，順手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準備點燃。

沉重的夜色中，一個高挑的人影姗姗來遲。

一身白色碎花連衣裙，黑色的長發用蝴蝶發帶束起，露出了極為漂亮的一張臉。

來者挽了挽耳邊的碎發，裝模作樣地笑道：“李鶴哥，等久了嗎？”

李鶴嘴裡的煙掉在了地上，他沉默了好一陣，才高深莫測地道：“你這身打扮，挺别緻，你那朋友竟然沒和你一起？”

江闵剛想開口回答，遠處的濃霧中，半死不活駛過來一輛極為破舊的公交車。

李鶴神色一凜：“來了。”

兩人俱是沉默地看向駛過來的公交車，車身已經生鏽了，前窗的顯示屏上，444路赫然醒目。

吱呀一聲，車門打開，甜美而又詭異的公交車播報聲和機械聲一同響起——

“歡迎乘坐444路公交車，本車的終點站是，華音遊樂園。（恭喜您解鎖大型副本，華音遊樂園，請在午夜12點前，安全抵達華音遊樂園。祝您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