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白幼，江闵轉身就想跑，下一刻從地底鑽出了許多細線，纏在了他細瘦的腕子和雪白的腳踝上。

黑暗瞬間将江闵攏入，他感覺一陣眩暈，身體好似在往下墜，茫茫然的以為沒有盡頭了，卻在那一瞬間觸到了很柔軟的東西，像是鋪了很多層羽絨被面的床，紅色的花瓣紛紛落下，鼻尖萦滿玫瑰香氣。

雪白的膚和玫瑰豔麗的紅形成鮮明的對比。

細線纏住了他的手，與此同時，按住他的手腕的，還有一個男人。

屬于成年男人的威壓襲來。

白幼居高臨下地看着江闵，危險的目光從他的臉開始，掃過水潤的唇，流連到白皙的脖頸，轉移到盈盈一握敏感的腰身。

黑色柔軟的長發在玫瑰花瓣上散亂，裙擺鋪開，裙子下的腿筆直修長。

白幼問：“為什麼要跑？”

江闵眼睫顫動，忽地從眼底蓄出一點淚來，晶瑩的淚珠滑落白皙細膩的皮膚，脆弱的喉嚨輕輕滾動。

美人垂淚，楚楚可憐。

白幼一頓，垂眸，神色詭異了那麼幾分，随後伸出了手，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極其認真地，細緻地擦拭掉他臉上的淚水。

江闵的原則一向是，敵人強，他就利用自己的美貌優勢示弱，女裝時，這種優勢更為明顯。

白幼擦拭過後，湊近江闵，在他耳邊歎息似地開口：“媛媛，别哭。”

低啞的嗓音聽得江闵耳邊一酥。

江闵低聲道：“我隻是想幫你。”

他伸手，撫摸向了白幼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輕聲問：“你身上這些，是詛咒嗎？”

白幼順着江闵的動作看向自己身上的符文。

這些符文是用鮮血寫成，每個字都極小，寫滿了，就像是織成了一張詛咒的網。

不知在想什麼，他罕見的沒有說話。

長久的沉默給予了江闵喘息的機會。

兩人保持着一種很暧昧的姿勢，黑暗的霧氣之中，所有的聲音都被吸收，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忽地，白幼垂眸，沒有回答江闵的問題，隻用鼻尖蹭了蹭江闵的鼻尖，低聲道：“媛媛，你好香。”

玫瑰的香氣中帶了點清甜，恰如江闵這個人。

認真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的亵渎之意。江闵一頓，倏地想起與白幼的初見來。

當時他遭到江先之背刺，冰冷的刀片已經貼緊了心髒，寸寸沒入皮肉。

身上其他地方其實也沒能幸免，多了不少口子。

本以為這樣就是要死了，沒想到再次醒來後，發現自己沒穿衣服，被浸泡在灑滿了玫瑰花瓣的營養液體的透明玻璃缸中。

白幼就站在玻璃缸外，一錯不錯地盯着他。

很難說，醒來的第一反應，江闵是不是要罵一句變态，但他确實是第一時間關注到了襯托眼前這個漂亮男人的背景。

擺滿了透明玻璃瓶的展示櫃，瓶子中裝着各種一言難盡的東西。

比如說，很奇怪的肉。

江闵：“……”

就，很慌。

用來浸泡他的營養液似乎有着特殊的功效，一個星期後，他身上的傷口都完好如初，白皙的皮膚也更加細膩。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的江闵女裝後毫無違和感的原因之一。

其實想想也知道，雖然遇見時，對方給人的感覺就不像好人，但确實是白幼救了他，還幫他療愈了身上所有的傷口。

兩人對視，濃郁的香味又熏得人頭暈。

白幼輕笑一聲，松開了江闵，并且替他整理好散亂的頭發和淩亂的衣服。

江闵沒有阻止，任白幼動作。

這倒不是因為他乖，而是因為打不過。

所以摸就摸兩下吧，又不會掉塊肉。

白幼揉着江闵的細軟的黑發，眸色幽深：“媛媛，下次别跑了。”

—

時間掐得剛好，回到副本中時，離淩晨6點還剩十分鐘，包裹在黑發中的人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白色的木偶像拎着一個人，丢在了女人跟前。

這個被木偶線拎着的人，皮膚蒼老，頭發花白，佝偻的身軀蜷在了一起。她擋住了自己的臉，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江闵眉一挑，不确定地開口：“馮夢？”

白幼嗯了一聲：“這裡所有的人都是她的替代品，為了躲避死者，她一直躲在樹林裡。”

“所以，我遇到的那個，也是個替代品？”江闵臉色複雜。

難怪，馮夢已經出現了，危險還在繼續，看那女人的樣子，分明是不打算放過他。

“隻是這種替代是有代價。她每找一個人替她死去，就會有一部分壽命被獻祭。”

白幼補充。

江闵喃喃：“所以即使林雲汐沒有殺了她，最後也會因為年紀太大而老死。”

看來她和江先之做的這筆交易也不是什麼正經交易，隻是多活了一段時間而已。

想到這，江闵又古怪地盯着白幼。

白幼疑惑的偏頭，眸子的顔色深沉漂亮。

“白幼哥哥。”江闵彎眼，“以你的身份，解釋這些事情總覺得有違和感。”

白幼笑着，沒有說話。

他們并排站在百鬼之外，身高相仿，聽馮夢含糊不清的在女鬼面前忏悔，吐露自己這一年來的罪惡。

她對林雲汐說着對不起，當年不該把她的秘密洩露出去，不該利用她的信任将她騙到了小樹林。

江闵從她颠三倒四的語序中，大概總結出了當年事情的真相。

當時确實是她将林雲汐的生母坐牢，而自己曾經遭受性侵的秘密洩露了出去。

經過夏禾和張甜甜的添油加醋，一傳二，二傳三，被傳得越來越離譜，各種版本都有。

一時間，流言蜚語紛至沓來。

曾經的傷疤被揭開，那些同學們看向她的目光，不管是同情的、還是嘲弄的，都像是剝開了林雲汐的衣服，火辣辣的羞恥鞭笞着身體，讓她無處遁形。

童年的陰影需要用一生來治愈，而對于她來說，是剛要愈合，又滲出了血。

馮夢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語會像蝴蝶效應帶來這樣可怕的傷害，她瑟縮的隐藏住自己，不敢讓林雲汐知道流言傳出的來源，還耐心地陪在林雲汐的身邊，用安慰掩飾自己的心虛和愧疚。

嗯，當然，這愧疚也沒能愧疚太久。

後來馮夢借了高利貸，因利息太高而還不起。

富二代答應替她還錢，條件是将林雲汐約出來。

馮夢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