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不是剛才。”
秦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啊,被你發現了。”
尾巴想看卡塔庫栗的紋身,和她秦山有什麼關系!貓和貓尾巴是兩個生物,蛇也一樣,那尾巴做的事,怎麼能怪在她身上!
直到蛋糕船順利離開了姆利斯王宮的海域,秦山才回過頭來檢查被子彈打穿的地方。
該說不愧是海樓石嗎?這種子彈頭簡直威力大得驚人,不僅幹淨利落地洞穿了她羽蛇形态下刀槍不入的身軀,甚至嚴重撕裂了受傷部位附近的肌肉,原本緻密的血肉組織現在就像破爛不堪的漁網,殷弘的鮮血止不住地滲出。
秦山左扭右扭地檢查傷口,一旁雙手抱肘靠着桅杆的卡塔庫栗狀似不經意地掃她一眼,語氣淡淡的:“去拿醫務包,否則就由你來清理這滿甲闆的血。”
立刻,一條尾巴尖興奮地滑過來,勾了一下他的黑色長靴:“我自己夠不到傷口,這船上又沒有醫生,隻好麻煩親愛的替人家包紮啦……”
他怒目一瞪,那尾巴頓時委委屈屈地縮回去,給人一種該死的可憐感。
最終還是取來繃帶,裡裡外外裹了好幾層:“這種傷口不好處理,先止血,等回去了找醫生再說。”
那女人笑得眼睛彎起來,嘴角一勾又要說話,他連忙一巴掌給她捏住了。
面對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家夥。卡塔庫栗的态度逐漸從厭惡變成畏懼了。
……真怕她嘴皮子一碰又說出什麼難以想象的輕浮言論。
被捏着嘴的秦山:“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閉嘴。”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所不妥,卡塔庫栗收回手,垂在褲縫又淩空握了握,神經質地在褲子上蹭了半天,那指尖上觸感依舊清晰。
……很奇怪。
将大大小小的箱子裝進倉庫的時候,卡塔庫栗才詫異地發現她早已搶回了那兩艘分銷船上的點心。可問到她了,她卻隻說一句:“運氣好。”
目光撞進她笑眯眯的眼睛裡,卡塔庫栗終于忍不住道:“這次的确多虧了你。不過既然你已經搶回了這麼多,根本沒必要再去姆利斯犯險,為什麼還……”
“哎呀,我不是想搶你的功勞啦。不過,多搶一些東西回去,沒準兒真的能改善媽媽對我的看法呢!”秦山歪頭看他,“我勾引你還不夠明顯嗎?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要過來找你」的問題?當然是喜歡……好吧,你應該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吧。”
心裡騰起莫名的感覺,沒等卡塔庫栗反應過來,他已經下意識将那句陰陽怪氣的話說出來了:“還是你那堆狗屁不通的浪蕩言論嗎?”
他手指抽搐了一下,這是什麼語氣,自己又在說什麼?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敢再看女子的反應,甚至暗自等待一個憤怒的質問。
他不相信這個女人是真的。她一定是另有所圖,或隻是被他展現出的樣子欺騙了,隻要他将脖子上這圈粗毛圍巾摘下來,就一定會打破她那膚淺的、自以為是的态度……她會像任何見過這幅面孔的人一樣,驚慌失措地逃跑。
即便她沒有逃跑,即便她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即便她對媽媽和夏洛特家族是忠心的……卡塔庫栗不禁再次幻想起那副熱情的面孔冷卻下來、帶着厭惡之色的模樣。
——她現在這幅殷勤的模樣到底有什麼意義?如果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的,卡塔庫栗更甯可她感到不耐煩後主動離開。
可這女人總是笑着,她那金色眼眸微微眯起來,就像一塊流光溢彩的水晶。明知那可能隻是構建在虛假之上的甜言蜜語,他的心依舊在這水晶面前不住地顫抖。
真該死啊。她還是這樣笑着,說着往常那些輕浮的話:“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親愛的。我想看着你,我想在你身邊,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并為之不斷努力。”
那女人大搖大擺地轉了轉,躺在了專屬于他的巨大黑色毛絨躺椅上。她在上面很合适,就像康珀特姐姐說的那樣,他們兩個的體型很般配……他發現自己又走神了。
秦山用手拄着臉蛋歪頭看他,故作深沉地歎息:“唉,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這麼健忘。好吧,我會每天都表白一次的,所以千萬不能忘了哦,請你好好地正視人家的芳心呢~”
卡塔庫栗沉默半天,最後隻吐出一句:“……從我的椅子上起來。”
“哦,這是你的?怪不得我一眼就愛上它了,果然書裡說的愛屋及烏不是沒有道理的!”秦山沖他擠眼睛,“也許它能同時容納我們兩個呢,要試試嗎?”
卡塔庫栗站起身,秦山連忙抱住躺椅不撒手:“不準把我撕下來!不準掀翻它!讓我躺一下怎麼了小氣鬼!人家是傷患,你對傷患要有憐愛之心!”
“……我又沒說要怎樣。”
卡塔庫栗冷哼一聲,接過了棋子士兵呈上的嶄新衣物,一手将沾滿血漬和塵土的外套脫下來。
秦山眼前一亮。
她笑嘻嘻又一本正經道:“咳,之前那條尾巴,它沒有别的意思,真的隻是想研究一下你的紋身,蠻酷的……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讓我摸摸嗎?隻是尾巴它自己想知道摸上去是什麼樣的,跟我沒有關系……”
卡塔庫栗自動忽視了這句話。
掌下一動,他摸到了衣兜裡的什麼東西,掏出來一看,是康珀特大姐的電話蟲。
也不知道大姐給這個女人透露了多少信息,居然真的讓她找到了家族的臨時據點,沒準兒以後還會把托特蘭的位置告訴她……
想到這個瘋女人有一天可能出現在蛋糕島上,卡塔庫栗不由得一陣頭大。
她又會惹出什麼禍來呢。
可是媽媽她……
卡塔庫栗想起了那晚康珀特傳遞給他的來自媽媽的命令。
這條羽蛇根本不知道她一心想讨好的媽媽,是打算怎麼處理她的。
她不會被認可的。
也許她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卻仍是死皮賴臉地跟着他,胡鬧個不停。
這樣到底有什麼意義?
卡塔庫栗沉默了。
沒有得到回答,秦山卻有點猶豫了:“可以嗎?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我真的可以摸?你認真的?”
那隻還在空中躊躇的手,被他握住了。
卡塔庫栗低眉道:“你應該離開了。”
“诶?這麼無情,我不摸還不行嗎……”
“我是說,你應該離開了。”
秦山一愣:“有什麼事情嗎,這麼嚴肅。”
他掙紮地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将她推開。
“現在就走。”
他的聲音像是深冬的冰,幹澀而沒有溫度。
秦山站起來,傷口扯到了,她皺眉,心裡卻變得酸酸的。
她又賣力又賣慘,就這麼着急趕她走嗎。
她沒看他的臉,還硬生生扯出平日那般沒臉沒皮的腔調:“好嘛,那我就先去看醫生喽,過幾天再飛回來找你貼貼?其實我最近也琢磨着搞個紋身什麼的,你這個是在哪兒搞的?啊,要不我先把甲闆上的血擦了再走……”
“以後也不要再來了,沒有人會歡迎你。”
秦山臉上的笑容終于挂不住了。
再資深的舔狗也要有為人的底線,不然當舔狗太久了,就沒辦法站起做人了。
沒再多說什麼,秦山張開雙翼,也不顧又開始滲血的傷口,一擰頭就飛走了。
還順便給卡塔庫栗的船舷踹了個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