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臻上車的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偏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此時眼神已經完全沉郁下來的越流風。
眼看到他有些躊躇的模樣,反而是男人反過來安慰他,“我沒事珍珍,别擔心。”尾音落下時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此時車内坐不住要出來的人。
接收到越流風暗含警告意味一眼的男生笑容依舊,面不改色道,“小臻哥哥?”
白毓臻抿唇坐進了車内,車門被關住,車窗外的越流風朝他比了個向後的手勢,他點了點頭,耳邊傳來溫和的聲音,“大哥坐另一輛車,和我在一起,小臻哥哥……”停頓了一下,“不開心嗎?”
半晌,在隐秘的眼神緊盯下,白玉般的漂亮少年搖了搖頭,白毓臻聲音輕輕的,“不是的。”
越镂冰等了一會,發現身邊人不言語了,他眼神微動,目光與前排的司機在後視鏡相觸。
擋闆悄無聲息地升起,白毓臻的目光還在窗外飛逝的景色上,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感受到了有些冰涼的觸感。他眼睫微斂,半蹲姿勢下的越镂冰面頰輕貼在上,擡眼看向他,“哥哥,大哥隻是最近和我鬧了一點矛盾而已,你别擔心,要是不舒服的話可以在越家好好休息,宴會一開始可以不參加,等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在我身邊就好了……”
方才還得體有禮的男生此時眼尾微紅,角度原因看上去有些可憐的意味。
“被雨淋濕的小狗……”頭頂上的聲音輕輕的,像是一陣抓不住的風,卻掃得越镂冰的心泛起了幾分癢意,突如其來的,他徹底将頭埋了進去。
沁出香味的腹部柔軟。
白毓臻的耳根霎時紅得驚人。
“一個、一個乖狗狗,是……”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是不可以不經主人同意,就擅自——”粉白的指尖被一根根捉着,一下又一下的濕熱觸及,白毓臻徹底失了語。
“小臻哥哥,小臻,珍珍、寶寶。”一聲比一聲低,一聲比一聲缱绻。
“像是之前一樣吧,像之前一樣,将我撿回去,支配我。”最終落在頰邊的吻帶着隐忍的喟歎。
耳邊的炙熱與黏膩的輕吻交織,漂亮的少年眼神有些渙散,恍惚間又不自主想起了初見越镂冰時對方可憐的模樣——
因為是流言中越家不被承認的私生子,所以剛入學的時候飽受欺淩,見風使舵的世家子弟将惡意玩樂般地傾倒在越镂冰的身上。
“哈——真是個落水狗!”校園角落中的嘲笑不加掩飾,被圍觀的少年渾身濕透,沾着污漬的校服貼在身上,隐隐透出了冰冷死氣的蒼白。
直到人群因為感到無趣怏怏離開。
睫毛上的冰冷的水珠落下,沉郁的少年面無表情,他擡腳,卻聽到了從身體深處發出的做舊“嘎吱”聲。
他看着地面,好像也變成了還未長成卻徹底枯死的樹木。
像是一陣微風般的香味,帶着柔軟的溫暖,纖白的手指輕輕觸上冰冷的面頰,鼻腔中一瞬間就充盈了馥郁的香氣。
嘴唇蒼白的男生有些緩慢地擡起頭來,冷澀的眼眶被手帕輕輕拭過,漂亮得好像不似真人的白毓臻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是無意中被眷顧的枯樹,但被欲望催生出來的藤蔓卻要牢牢地抓住這脆弱的蝶。
……
宴會正式開始在晚上,在越家待了大半天的白毓臻卻沒有感覺到等待的無聊。
——“奈特,乖狗狗!”少年笑得開心,眼尾微彎,看着雄赳赳叼着玩具球奔到自己面前的高大狼犬,清澈的笑聲使聽到的人心情愉悅極了。
裙擺蜿蜒在雪白的小腿邊,白毓臻半跪坐在毛絨的地毯上,伸手撫摸着狼犬興奮搖晃的大尾巴。任由對方湊過來,濕潤的鼻尖一下下地輕觸修長的脖頸。
像是忠誠的騎士守護着它嬌弱美麗的公主——見到這一幕的兩人,即使心生不願承認的嫉妒,卻也不約而同地如此想到。
随着天色漸晚,逐漸有來賓陸陸續續前來,在不得不離開前往迎賓之前,越镂冰聽到了身邊男人冰冷輕蔑的聲音,“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使得珍珍對你另眼相看,但是……”隐在黑暗中的越流風朝後一靠,半曲起腿,“别将你肮髒的心思對他表露出來。”
越镂冰不發一言,兩人在沉默間擦肩而過,無聲的交鋒永遠不會消弭,而是蟄伏起來了。
——時鐘逐漸指向七點,樓下人群的嘈雜聲傳到了白毓臻的耳邊,他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身邊趴俯着的狼犬耳朵動了動,被他伸手安撫了幾下,圍繞着少年的尾巴尖拍了拍地面,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吃完午飯後,越流風不知在何時離開。
但這裡是越家,即使過了大半天,白毓臻倒也不感到慌張與局促。他站起身來,來到了露台上。
樓下衣香鬓影,人人臉上挂着無可挑剔的笑,三三兩兩互相交談着,利益與感情的變現在此時裸露到了極緻。
手指輕撥了幾下,白毓臻用手指勾出了有些淩亂的發絲間錯位的紅色發帶,白與紅,交錯昏暗燈光掠過冷白的指尖,水般的紅便轉瞬垂墜進了茂密的黑中。
整理好頭發,白毓臻撐着手肘看了一會,在感到有些倦怠後,他轉身離開了露台。
殊不知方才那短短的一段時間在另一人的心中镌刻成了一幅美人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