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煙一直搖頭，眼淚洶湧而出，“殿下，我沒有……”

沈梓玉打斷她，捏着她的下巴，使得桃煙擡起臉，不再如往日般溫和，聲音冷寒：“你到現在還要同我說謊嗎？”

桃煙嘴唇微顫，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沈梓玉冰冷的眼神審視她，她仿佛被扒光了丢着街上，無處遁形。

沈梓玉甩開手，任由地上的宮女跪着哭泣，依舊把視線對着銅鏡。

這一次，她看的人是自己。

少女在銅黃色的鏡面倒映之中，她眉目好看，臉型流暢，乍見驚歡，久視怦然。沈梓玉此刻表情微冷，那張臉更有種不染塵世，不近人情之感。

“若是我将你杖斃，向父皇讨要其他宮女，想必也不會有人在意吧？”

桃煙渾身冒冷汗，她攥着沈梓玉的裙擺力道捏緊，不停扣首，要把額前磕出血，“公主殿下，我日後不會了。”

“求您饒命，公主殿下！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沈梓玉緩緩蹲下身，将那拉自己衣服的手挪開，“桃煙，我憑什麼原諒你呢？”

“你背叛我這麼多次，又能為我做什麼？”

桃煙的臉上滿是淚痕，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手指用力刺入手心之中，留下幾道紅痕，她的口中緩慢吐出一些話語。

沈梓玉滿意地勾起唇角。

*

錢蕊照例在市集的攤上搞營生，最近幾天來的人都較少。她的手藝衆人看膩了也就不如當初那般圍觀者甚多。

她變着花樣，按女子的眉臉形給她們換上合适的模樣，變得更亮眼，倒也招攬了一些常來的夫人小姐。

今日客人們都散完了，錢蕊也就不想多呆，回去看望家裡生病的娘。

可就當她即将收攤之時，突然間被一群纨绔子弟纏上。

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幾個官家子弟大搖大擺的走來，對錢蕊滿臉調笑。

這種事之前也時不時上演，前些天起，他們的行為收斂許多，隻因大理寺少卿之子郭懷盛于宮宴之上見過五公主殿下。

某一日郭懷盛帶着弟兄們來，見到沈梓玉幫錢蕊收攤驚得不知所措，他不懂，錢蕊一介窮苦人家的女子，如何能搭上東靈國的公主？

但他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錢蕊在不知不覺中，托沈梓玉的福，得以安生一段時間。

郭懷盛這幾天在閣樓之上聽曲，暗中觀察對面下方的錢蕊。現今直至收攤，沈梓玉都未來。

呵，身為公主能拉下臉面給錢蕊收拾東西，已經夠她感恩一輩子，錢蕊還是如此不識擡舉。

他笑了起來，想必沈梓玉已經厭倦了這個女人，思及此，郭懷盛搖着扇子腳步如風走下樓。

旁邊的兄弟們跟了過來，其中一個人見錢蕊收東西，将手壓住那胭脂，不讓女子拿走，笑容惡劣。

錢蕊垂下眼，也不再糾纏，轉而收其他的雜物。大家見她這副不吭聲的模樣，更想逗弄她。

“上次和你說的那事考慮得怎麼樣了？”郭懷盛嚣張跋扈，語氣盡是施舍，“要知道，你這種家世的女子，能當本公子的外室，也是你的榮幸。”

錢蕊充耳不聞，隻當面前人在狗吠，專心緻志地收拾。她俯下身，将另一邊的胭脂盒子放入竹籃裡。

郭懷盛眉頭皺起，暗恨她如此淡然，“錢蕊，和你說話呢？”他一腳踢向那竹籃，裡面的瓷瓶和零碎的小東西灑了一地，還碎了好些。

脂紅色的液體順着碎掉的瓷瓶身流出，沾染了錢蕊的繡花鞋，她低下頭，發絲散落于肩頭，半張臉被掩蓋。

錢蕊還是默不作聲，重新收拾地上的東西。

郭懷盛此人，也是因為錢蕊在市集上的名聲太響，而無意招惹上的。

他對錢蕊的容貌驚為天人，剛開始時，郭懷盛還會花些心思，百般讨好錢蕊，不嫌麻煩日日來看她。此人送的寶石玉簪數不勝數，錢蕊一概拒收，他也不惱，仍然嬉皮笑臉。

然而，貼冷臉的時間越長，他越沒有耐心，本性顯現無遺。

郭懷盛好歹是官員之子，錢蕊一介凡女，三番五次不知好歹，長時間如此以往，他身為勳貴的自尊心受損，由喜愛轉為厭惡。

他腳碾在那瓷瓶，姿态高高在上，俯視錢蕊，惡狠狠道：“怎麼？你以為攀上了五公主，就能擺脫小爺我？”

周圍人來來往往，往這邊注意的有不少人，但都不敢停留太久。這些路人認得錢娘子，但男人衣着華麗，趾高氣昂，身份必定不一般，人們不敢惹禍上身，隻是匆匆避開視線。

錢蕊從頭到尾不言語，這等無視他人的行為徹底惹怒郭懷盛，他把腳移到錢蕊收東西的手上，用了些力道碾磨，一隻手猝然捏住女子的下巴，把她的臉強制擡起：“為什麼不說話？錢蕊，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