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雙腳懸空,地牢太黑,他根本看不見怪物的長相,但他清楚的知道怪物在打量他,一股腥臭黏稠的熱氣噴在臉上,熏得人眼睛疼。這讓他聯想到了某種流着黃綠色液體的惡心玩意。
“呼!”怪物重重噴了一口氣。
有一瞬間李長生差點暈過去,然而他又很快清醒過來。
他想到了大哥鼓勵他的那些話,雖然他并不知道李恩義是個嘴炮,話說出來了,也許轉頭他自己都忘了。
他記得,大哥叫他永不放棄,即便身處絕境,即便看不到希望,也要相信希望正在趕來的路上,隻要堅持,光總會照到自己身上!
“大哥,小七,咱們來生還做一家人!”他嗷嗷的喊出這一嗓子。
一分希望,加油鼓勁。
九分絕望,随時赴死。
他早就該死了,在他爹将他綁在樹上喂狼的時候,能多活這一個多月,有了大哥和小七作伴,在溪水間嬉戲,在山林間采摘,吃野味摘野果,有了他們的小家,燒鍋做飯,喂雞養鴨,不再挨打挨餓,不再擔驚受怕,還有人噓寒問暖。他終于知道了家的感覺,有了親人。他從出生到這麼大就沒這麼快樂過。
應該知足了吧?多活了這麼久,有了家人,感覺到了幸福。死了也無憾了吧?
可是他真的,真的不想死啊!他終于覺出些活着的意思,他還想和大哥小七生活在一起,他想活,他真的很想活啊……
“大哥……小七……”他淚珠崩裂,聲嘶力竭的喊,在怪物的嘴快要貼上他的頭,将他一口咬下之前。
“長生,你叫我?”
聲音是從頭頂發出來的,像是死前的幻覺。
烏漆麻黑的牢房什麼都看不見。
也就不知道,小七此刻就蹲在怪物的肩頭,扯着他滿是泥垢雜亂的發整個人向後倒去,像是在拔河。
“吼!”怪物發出憤怒的咆哮,震耳欲聾。
黑暗滋生恐懼,亦讓人産生無限想象。
李長生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甩了出去,人還沒落地,半空中被抓住了腳踝,此後一整個的起飛降落,驚心動魄。
最後滑到一處角落,被一隻手捂住嘴帶到了身邊。
手指冰涼,指甲尖利,卻讓人無比安心。
憤怒讓怪物激烈的掙紮起來,鐐铐仿佛捕食的巨蟒,扭曲翻騰。
嘩啦啦嘩啦啦。
大地似乎都在顫動。
明明比之前恐怖好幾倍,李長生卻一點都不怕了。他甚至在想,啊,見到親人了,就算現在立刻死了,他也無憾了。
“小七……”他忍不住扒開小七的手,輕聲叫了她,高興的心情難以遏制。
長期生活在暗處,怪物的眼睛或許不大好了,聽覺卻異常靈敏。
一條鐵鍊精準打來。
小七抱住李長生就地一滾,如果遲那麼一秒,就會被打的筋骨盡碎血肉橫飛。
小七的夜視能力極強,她能清楚的看到怪物的長相。縱橫的肉條,眼珠子凸出,身上的毛發雜草一樣,皮膚青綠仿佛長出了厚厚的青苔。
肮髒惡心的人形怪物。
他被關押在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卻并不消瘦。相反,他很強壯,肌肉鼓囊囊的,頭顱幾乎觸到洞穴的頂部。
腳下都是白骨,多數是動物的骨骸,也有人類的頭骨。
這要是換做其他任何人看到眼前這副場景就算不吓得魂飛魄散,估計也會軟了腿尿了褲子。
小七随意的掃了下,爛肉骸骨于她來說同路邊的枯木爛葉沒什麼分别。黑夜下原本漆黑明亮的眸子變成琉璃色,發出無機質的光,顯得冷酷無情。
李長生畢竟是個正常人,他摸到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即便極力壓制,也發出了喉音。這次小七沒等怪物轉過身,而是直接越過李長生,在怪物甩出鐵鐐之前,一躍而上,重重一拳打向怪物的太陽穴。
李長生聽到重物轟然跌坐在地的巨大聲響,他心裡怕的要死,卻再不敢喊小七,緊張擔心,咬緊了牙關。
“吼!”怪物發出嘶吼,掙紮的更加劇烈。深嵌鐵鐐的牆壁,泥土石塊悉數掉落,砸了一地。
*
縣衙後院宴客廳,袁二正與縣令一家用晚膳。
袁二年紀雖幼,交際應酬卻很有一套,腦子靈活,嘴也甜。幾句話哄的縣令娘子格格笑,看他的目光越發溫柔。
縣令二女一子。兩個女兒,一個十一,一個七歲,同袁二都差了兩歲。
縣令越看越合适,起了些心思。故意讓倆個女兒一左一右坐在袁二身邊陪他說話。
袁二才因為小七讓他束發的事多了心,縣令的心思一眼看透,袁二渾身不自在。他是要當大将軍的人,一心習武,建功立業,大人們的花花腸子,他厭煩。
當一聲怪叫再次響起,袁二激動的站起身,“世伯,你聽!不是我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