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一時語塞,整個人愣住了。
“阿昭。”沉默良久的聞寂之緩緩開口:“你太讓阿爹到失望了。”
“阿爹……”
聞寂之偏過頭去,不再看她,面上透着的神色盡是失望,見狀,聞昭忙跪下,想要說話,可喉頭漲得發疼,無法言語,她又無措看向聞淮:“阿兄……”
聞淮垂眸,亦是不看她,昔日待她們溫柔的兄長,此刻沉着臉,微微皺着的眉似是不耐。
心墜入谷底。
她最後将目光看向聞溪,這個年年說着要永遠永遠和阿姐在一起的妹妹,得到的結果亦是一樣,她也不願意再看她。
聞昭沒忍住,連連咳嗽出聲,淚水湧入嘴角,苦澀難受,今日受了驚又動了氣,此刻又炯炯落淚,身子早已難撐住,可她還是堅持跪在地上。
“如果我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我絕對不可能會放進阿爹書房的,阿爹,你相信我。”聞昭一字一句吐露清晰,懊悔自責占滿全身,她何嘗不恨自己呢。
“此次,是我太蠢,堂堂捕快,竟然犯了如此大忌,是我太過輕信于謝觀清,我知道錯了,阿爹打我罰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聞昭狼狽擦去淚水,此刻這裡的人,都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去武叔那裡先領三十軍棍。”聞寂之終是道。
“好。”聞昭毫不猶豫站起身。
“阿爹!”聞淮看向聞昭着身子骨,三十軍棍,他受之後,都要躺在床上五日才能起身,聞昭還病着,這怎麼能行?
可聞寂之一個眼神看過來,他隻好閉了嘴。
沒一會,外頭便響起聲響,是軍棍落在背部的聲音,聞淮朝外看了看,不禁有些擔憂起來。
聞溪目光緩緩從外收回,看向聞寂之,正巧,對上聞寂之雙眸,聞溪垂眸,從腰間荷包取出麒麟玉遞給聞寂之。
見到麒麟玉,聞寂之一愣:“這東西怎麼在你這?”
“前幾日,外頭傳言,陛下讓永親王尋一物,我一打聽便知是這個,怕出什麼事,便把東西帶在身上了。”
“陛下要此物?”聞寂之皺眉。
“阿爹。”聞溪颔首:“此物有何用處?”
“此物,是南越的開國皇帝贈與鎮國家先祖的。”
百年前,這南越還不是南越,而是大燕邊境一個小城池,四處戰火紛飛,百姓難安,大燕的落敗,這小城也受牽連,是兩個少年站出來,為面前百姓擋住前來的災難,又撐起一片天地。
後來,為活着,為護家族百姓,他們步步而上,練兵,買馬,從一開始的十人,到百人,又到千軍,最後到他國前來燒殺搶掠之時,守住城門,用計反殺,在這列國之中才有了一席之地。
再後來,城内謠言四起,一山不容二虎,一城又怎能有二主,一個少年站出來,跪于面前人腳下,俯首稱臣。
塞外黃土飛揚,雄鷹展翅。
立于城下的少年,割血落入祖傳之玉,他道:“阿郢,執此玉,可與朕同承。”
“你會是朕身邊唯一的大将軍。”
“……”
“就叫鎮國,你覺如何?有你在,國方在,朕亦是安心。”
“臣覺甚好,多謝陛下。”
“阿郢,不要跪朕。”少年扶着他起身,二人眺望遠處,少年聲音輕輕又像承諾:“朕永遠不會疑你,你也永遠要為朕而戰。”
“……”
聞寂之長歎一聲:“本就是皇家物,陛下既是要,我一會便入宮送去。”
“阿爹,不可。”聞溪面色沉沉,此時也是徹底明白,魏循又在騙她,他根本就沒有尋到那玉,可此刻,她沒時間細想為何,隻道:“這玉是開國皇帝對鎮國家的承諾,若阿爹交給了陛下……”
“不會的小溪。”聞寂之打斷聞溪的話:“陛下若當真有那心思,鎮國将軍府不會還有今日。”
“阿爹。”聞溪皺眉:“你就如此相信陛下?”
魏安若沒有心思,那聖旨從何處而來,上一世他們全府的慘狀從何時而來?
“陛下是我一步一步扶着登上這至尊之位的,我亦是不相信能說出願意用十年壽命換一個南越太平的君主會對鎮國将軍府下如此狠手。”
“今日,陛下袒護謝觀清之景阿爹忘了?”
“那小溪覺得謝觀清該死嗎?”聞寂之問:“換句話說,他可以死嗎?”
“……”
“當然該死,他竟敢陷害阿爹。”話出口,聞溪又後知後覺什麼。
“……”
魏安出生時,便被太醫判定活不過七歲,幼時,是在藥罐子裡長大的,後來,他突然的病重,太醫院束手無策,是謝觀清入宮,才救回了他,這麼些年也一直安然無事,可近一年來又不知為何,是靠着謝觀清精湛的醫術,他身體才有所活力。
“就因為這個嗎?”聞溪道:“所以就算他肆無忌憚構陷他人之後,也可以安然無恙?”
“那既然如此,我要學醫,他可以救陛下,我亦可以,阿爹忠君,可謝觀清的命我要定了。”
聞溪也沒有忘記他們鎮國将軍府每個人都要遵從的誓言。
永生永世忠于南越君主,護南越萬民安。
忠于南越君主是鎮國将軍府每個人都必須做的事,絕不能有二心,可聞溪真的無法,她還是會為阿爹不平,但她亦是沒辦法讓阿爹做什麼,阿爹也什麼都不能做,鎮國将軍府生來便是護南越忠南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