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魏循臉色當即變了,一瞬間,她反應過來,魏循果真還在記着那一年!!
可聞溪卻沒有急着辯解。
因為,她并不覺得她做錯了,那年之她,還喜歡着謝觀清,而那日,魏循好端端的将人送進大獄之中,她能不生氣嗎?
打了關了也就算了,他還敢爬上鎮國将軍府牆頭讓她看見,這不是明擺着找罵?
他回汴京那麼久,難道就沒聽說鎮國将軍府的二小姐張揚跋扈得很,可不是個好惹的。
聞溪亦不會為兩年前的她而道歉。
于她而言,反駁曾經的自己是屬于一種背叛。
她聞溪從來不做後悔之事更不會背叛自己。
聞溪不理他的嘲諷,隻想着以當年之情獲得幫助,如此兩清,魏循救她是不假,可她也同樣救過魏循,若非她,魏循還無法被陛下尋到又接回汴京呢。
聞溪道:“昨夜之夢,忽而回想那年,是以,特來問問,你是否還記得那年所說?”
聞言,魏循嗤笑出聲,每一聲笑與神情都猶如這冬日雪花,片片落在身上,冷的發疼。
聞溪心口發緊,她從來不與人低頭,也是頭一次,一個人在她面前,這般用嘲諷的語氣及笑聲落在她身上,面上的溫和險些維持不住,咬了咬牙,隻是,不等她開口,那淡淡花香便猛然席卷而來,近在咫尺,包圍全身,她擡眸,不禁瞪大了眼。
“你未婚夫來了。”耳畔,是魏循的聲音,呼吸交融,顫了眉心。
二人距離隻剩下半寸,稍稍一動便能觸碰彼此肌膚,聞溪心跳怦怦,清楚看見魏循眼底的濃烈戲虐,呼吸驟停,大腦都在那一瞬間空白了。
她實在是沒想到,魏循會突如其來的靠近。
“你确定?”
魏循聲音很慢,又帶着意味不明的笑:“要在你未婚夫面前,讨論你我?”
尾音似是故意拖長。
聞溪喉嚨似是被卡住,死死瞪着魏循。
他在說什麼?
“小溪。”
正在此時,身後一道柔和清涼嗓音傳來。
聞言,聞溪渾身血液如同被凍住,氣息也在那一刻消失,一動不動,是腳步聲的靠近,又或是手中已經泛涼的暖爐被換了個熱的,身體才一點一點恢複知覺,緩緩擡眼看過去。
不遠處,一人撐傘緩緩而來,玄青色的長袍,襯得他五官清雅,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
這便是當朝國師,謝觀清。
以溫潤如玉著稱。
多少女子見他一眼徹底失神,可他卻在十八歲那年,求得一道賜婚聖旨,至此,佳話傳遍整個汴京城。
清苦之時青梅伴,榮華時亦不忘青梅。
聞溪看着越走越近的謝觀清,身體微微發抖。
她從六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個時候的謝觀清十歲,孤苦無依,是因治好了當時還是皇子的陛下才得以有一個安身之所。
而他所居住的地方離鎮國将軍府并不遠,或許是緣分,二人時時相遇,小的時候出城遊玩,天色太晚時,不慎在林中迷了路,是謝觀清找到她,又背着她回府。
多年來的情感,在賜婚聖旨落下時,她真的好生歡喜啊,一直期待着大婚之日的到來。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大婚之日會是她滿門被滅之時。
滿門啊。
她記得很清楚。
就是面前這個看似溫潤柔情,人人口中極為愛她的未婚夫執劍帶頭,殺盡鎮國将軍府中人。
聞溪氣血翻湧,她忘不了,平日裡待她萬般溫和的人,在那一刻冷的令人害怕。
忘不了他說,這麼多年,從未動心,隻是利用,隻為報仇。
更忘不了,明明是大婚之日,他卻帶兵而來,從鎮國将軍府中搜出一封信,守護南越國百年的鎮國将軍府因此被冠上謀反罪,全府瞬間血流成河。
而打了勝仗而歸的阿爹和阿兄還未進城便被亂箭射殺于城外。
這是死前,謝觀清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那般的冷又疼。
那濃重血腥之氣好像還在鼻尖萦繞,聞溪呼吸急促,雙眸霎紅,她攥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疼而不自知。
是強忍着,才克制住想要上前撕碎面前人的沖動。
“雪大,小溪怎麼出來了,當心受涼。”謝觀清聲音溫和,眼眸擔憂。
聞溪看着他,久久無法平複心緒。
“小溪?”
聞溪沉沉閉眼,努力調整好情緒才緩緩睜眼,沒有應聲,而是上下打量謝觀清一眼,壓着恨意,狀似無意問:“你這是剛從牢獄中出來?”
謝觀清神情一僵,似是沒想到聞溪會這樣問。
以往的聞溪見了他,總是眉眼彎彎,高興的跟他說,昨日發生之事,又約他去古樓大街瞧瞧,今日的聞溪倒是有些奇怪,語氣竟然這樣淡,面上更是平靜。
往那馬車掃了眼,輕輕皺眉,溫潤神情卻是不變:“今日我無事,可以陪小溪去古樓大街瞧瞧。”
“我今日不想出府。”聞溪拒絕。
謝觀清微愣,心頭湧上一抹道不明的情緒,他感覺聞溪在脫離他的掌控,在疏遠他,不過幾日未見,這是怎麼了?
莫非是在生氣?氣他這幾月,每每爽約?
“小溪,别同我生氣好嗎,這幾日我實在太過忙碌,才會爽約,今日,我好好的補償你好不好?”謝觀清聲音溫和,說着就要去拉聞溪手腕,打算再低語道歉。
“小溪,你是知道的……”
不料,動作才起,便被一聲冷笑打斷。
“國師倒是能耐,見到本王都不需要行禮問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