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這個色彩絢爛的瓷杯被擺在了柏沉認為最合适的位置。
祝渝一把捂住了胸口,瞳仁随着心跳加快而慢慢放大,媽媽呀,這玩意兒怎麼跳得這麼快?
小心髒,你可别壞掉了呀!
身後的柏沉退開了,那種壓迫的感覺和槐花的清香也随之消失了。
“怎麼了?吓到你了嗎?”見祝渝捂着胸口,雙頰泛粉,耳廓都快和頭發一個顔色了,柏沉低磁的嗓音又打着璇地鑽進了祝渝的耳朵裡。
“沒有啊,就一點點吧。”祝渝聲音有些發虛,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反應是怎麼回事。
剛說完話,他就聞到了餐桌那邊飄來西紅柿炒雞蛋的味道,摻着蔥花的香。
祝渝看過去。
那是被柏沉放在桌面的兩碗西紅柿雞蛋面。
紅色的番茄炒出了濃濃的湯汁,再将炒得半生半熟的明黃色雞蛋倒進去,翻炒後倒入加了鹽的溫水,燒開後加入之前煮好泡在涼水裡的面條,小火收汁,然後撒入調料,碎蔥花,面碗冒着騰騰熱氣……
一碗面色香味俱全。
祝渝烏漆的瞳仁裡映着桌上的面,他向柏沉問了一句廢話:“已經做好了嗎?”
“嗯,做好了,可以吃了。”柏沉點首,側身給祝渝讓開了道。
祝渝仰頭看着柏沉,眼裡滿是震驚和佩服,語氣崇拜:“師哥,你好快呀!”
……
好像有點歧義?
祝渝說完就反應過來了,忙擺手找補:“師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柏沉本來沒多想,祝渝一句找補的話也讓他想到别處去了。
“咳咳。”他擡起手蜷在唇邊,輕咳了兩聲,神情很不自在,“我知道了。”
看吧,解釋了又多想。祝渝心裡默默蛐蛐着。
大概是受自己的話影響,祝渝眼神還不受控地往柏沉身上瞄,結果一擡頭就和柏沉困惑的眸珠對視上了,于是他本來泛粉的雙頰瞬間變得通紅了。
“有點熱。”祝渝擡手在頰邊扇了扇風,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那……吃飯吧,一會兒面坨了。”柏沉說話的聲音打了一下顫,他說完将系得有些緊地圍裙松了一些。
在聽到“吃飯”兩個字眼後,祝渝立馬就将所有的事抛之腦後了。
管他呢。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好!”祝渝小跑到了餐桌邊,很自然地坐到了桌對面。
柏沉跟在身後,也坐到了椅子上。
“那我吃飯啦?”祝渝拿起了筷子,還知道問一下主人家。
“吃吧。”柏沉點着頭,給祝渝倒了一杯涼水,放在了他的右手邊。
祝渝真的很不客氣地開始夾面往嘴裡送,軟綿的面條吸滿了湯汁,蔥油的香味立馬在口腔裡面竄開,緊接着就是西紅柿的酸味,雞蛋的味道反而沒那麼重了,面條很有勁道,幾種味道在嘴裡交融,味蕾被徹底滿足了。
就是有點燙。
本來煮好了的面條又在祝渝嘴裡“炒”了一遍。
祝渝很不意外地被燙出了生理的淚水,他淚眼汪汪地端起手邊的涼水就往肚子裡灌。
柏沉笑得沒聲,忍不住勸:“慢慢吃,廚房還剩着。”
祝渝捂臉,太丢人了。
“怎麼了?”見祝渝不把手拿開也不說話,柏沉就關心問。
祝渝語氣絕望:“我先緩緩,有點丢人。”
頭頂那簇屹立的呆毛也耷拉了下來。
柏沉唇角仍舊翹着,“沒關系,不丢人。”
他重新将祝渝喝完的水補上了。
“好!”祝渝學乖了,他夾起一束面吹涼了才往嘴裡喂。
祝渝埋着頭吃面,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面碗裡的熱氣浮上來,祝渝整個人都被白色的霧裹住了。
他額角和脖子上吃出了薄汗,唇色也被熱面燙得泛紅,水潤潤的。
“師哥,你真的好會做飯啊。”祝渝咽完了嘴裡的東西後才接着說:“遇見你以後,我感覺我每天都是幸運的。”
“怎麼說?”柏沉好奇問。
祝渝把嘴裡的面咽下去了才回話:“我找到了一個兼職,然後還認識了一些新朋友,還有上個月寫的報告也得了高分……”
“總之很多吧!”隻是這會兒功夫,祝渝碗裡的面已經快見底了。
柏沉凝着目光,靜靜看着祝渝吃飯的動作,和普通人吃飯沒什麼區别,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吃得比較快,可即便這樣,他的吃相一點也不狼狽,甚至很賞心悅目。
平穩跳動的心髒開始加速,柏沉能清晰感受到心跳和平日裡的不同,那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又竄了上來。
他薄唇張了張,遲疑了一下才問出話:“好吃嗎?”
祝渝面還在往嘴裡送,但左手已經擡起來了,他對柏沉豎起大拇指,點頭應和:“超級好吃!!”
“師哥,我要永遠永遠追随你!”祝渝擡起了頭,兩隻眼泛着光,薄汗将他額角的淺發黏在了臉上,唇角還有湯漬。
很漂亮。
也很耀眼。
眼睛亮晶晶的。
他誠懇又真摯的眼神措不及防地和柏沉對視上,祝渝愣了一下,他發現柏沉似乎在用一種期許的眼神看着他。
隻是祝渝還沒看得清楚,對方就瞥開了眼,祝渝隻當是自己的錯覺,沒往心裡去,繼續埋着頭幹飯了。
看見祝渝的碗已經要空了,柏沉才擡睫看着祝渝問:“還要嗎?廚房還有。”
“要的!”祝渝急忙把碗裡剩下的湯喝幹淨,雙手将空碗送了出去。
柏沉去廚房将鍋裡剩下的面都挑進了碗裡。
回頭看向祝渝,他卻不在餐桌前了。
“祝渝,好了。”他走到餐桌邊喚祝渝。
祝渝在沙發邊應聲:“我馬上就過來!”
柏沉看見祝渝在他帶來的包裡翻找着什麼,不過幾秒,祝渝從包裡拿出了一副被卷起來了的畫紙。
“這個!”祝渝将滑下去的背帶褲肩帶拉上來,跑到了餐桌邊。
然後攤開了手裡的畫給柏沉看,“我想把這個送給你。”
這是他今天出去寫生的時候畫的。
因為是速塗,所以細節沒有處理得很好,但屬于斯格英宮的特點卻一點也不少。
這幅畫也是彩色的。
和柏沉這個家裡的色調格格不入。
“你自己畫的嗎?”柏沉問,他聲音有些暗啞。
祝渝點頭,把畫重新卷了起來,塞進了柏沉手裡才道:“因為你幫助了我很多次,還讓我蹭了你好多次飯……”
“我覺得,送那個杯子是不夠的,可是我現在又沒有錢,不能給你買……”祝渝想說自己現在不能給柏沉買比較有價值或者比較拿得出手的禮物。
但柏沉很适時地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足夠了。”
“你送的這些禮物都很好,我很喜歡。”柏沉把手裡的畫收到了一邊,聲線一如既往地溫柔。
“真的嗎?你會不會覺得,我沒有很重視我們之間這段友誼啊?”祝渝雙臂搭在餐桌上,擡眼看着柏沉,模樣很乖,有點像聽課的小學生,等着柏老師說話。
柏沉目光停注在祝渝臉上,神色也格外的柔和,唇角噙着淺笑,頰邊的梨渦像漾開的漣漪,“今天怎麼了?總覺得你話裡有話呢?”
祝渝愕了一下,眨眨眼,遲疑:“有這麼……明顯?”
“嗯,很明顯。”柏沉很認真地點頭。
“好吧。”祝渝把手拿到了桌下,手指攪弄着,“其實是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我的廚藝你也見識過了,其實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但……總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