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晏那被曆練得經曆任何大事都會面不改色的臉,在此刻有了一絲皲裂,他勉強扯出一抹笑:“我都聽你的。”
沈梨說:“我不會留下它,會打掉。”
宋時晏聲音有些發啞:“...好。”
沈梨覺得也沒必要進去了:“我昨天來查了,沒懷上。”
宋時晏竟松了一口氣,他站起來:“那我去挂個消化内科的号。”
“不用。”沈梨說,“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想吃藥折騰,你去上班吧,不用送,我回去了。”
她轉身離開,隻留下背影。
“阿梨...”
相愛數年,宋時晏總覺得沈梨像一縷摸不着的風,她永遠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哪怕中途出現了什麼意外,也可以迅速找到補救方法回歸正軌。
她獨立到不需要自己。
沒有他,她一樣能過得很好。
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宋時晏拖累了沈梨前進的腳步。
“阿梨,什麼時候才願意試着...依靠一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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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在家待了好幾天,孕吐稍有緩解。
也得益于,宋時晏的精心照顧,也不知道怎麼的,吳媽的手藝比宋時晏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沈梨偏偏就吃他做的飯菜不會覺得惡心想吐。
所以吳媽短暫的失業了。
這幾天都是宋時晏在家開火,早上一碗素面,中午從公司趕回來給她做飯,晚上回來做完飯後又會繼續回到公司忙碌,一直到淩晨半夜才回來。
沈梨沒想讓他這麼辛苦來回跑,但勸說無效,每次宋時晏還得邊回公司信息邊盯着她必須吃多少的量進去才讓她離開餐桌。
當然了,在家無聊的這段時間,江初月也沒少發來挑釁信息,沈梨都懶得搭理,就像幼稚的孩童拼命想要在她面前證明着,宋時晏更喜歡她這個初戀。
沈梨不在乎,宋時晏能過就過,不能她自己也會主動離開,為他們騰出位置來。
等到孕吐最難受的那個階段過去後,沈梨也已經在找着理由,打算離開宋時晏一段時間去做手術,那天吃完晚飯,沈梨主動開口:“今天晚上能早點回來嗎?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宋時晏答應了,說好。
晚上九點,門口果然響起動靜,外面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的,沈梨躺在床上看書,隻覺得腦子昏昏沉沉,摘下黑框眼鏡後,那種暈感好像更明确了。
宋時晏帶着一身的水汽回了家,看到她在那揉太陽穴,随手拿了條毛巾擦擦手上的水,過去給她按摩,忽而碰到她額頭的滾燙,俯身又用額頭相貼:“發燒了啊。”
家裡常備感冒藥,宋時晏去一樓客廳裡翻出那個急救箱,又去倒了杯熱水:“别看了,早點睡。”
宋時晏把幾顆膠囊放在她手上,又去收了書,沈梨看着那幾顆藥,心想着,反正這孩子也不留,吃了應該也沒什麼影響。
沈梨吃完後,宋時晏又扶着她後腦勺讓她睡下,掖好被子:“我先去洗澡,晚上要不要我陪着睡?”
鑒于感冒是個流感,具有傳染性,雖不緻命,但也很難受,影響工作狀态,所以一般兩人誰感冒了,都會默契地選擇分開睡。
不過也不全都是默契的時候,宋時晏先生病時,一定會讓沈梨離他十萬八千裡遠,相反,沈梨感冒時,除了第二天有不能出一點差錯的工作,其他時候,宋時晏基本還是賴在她身邊,而沈梨則是看心情收留。
沈梨眨了眨眼睛,想到她明天要離開一段時間,還是很舍不得他,難得語氣軟軟:“留下吧。”
宋時晏彎了彎唇,親了下她的額頭:“好。”
沈梨還記着要跟他說的事,一直暗示着自己别睡别睡,但聽着窗外富有節奏的雨聲,以及藥性加持,等宋時晏洗完出來時,她還是睡着了。
宋時晏小心翼翼上了床,隔着被子摟住了她的藥,看着她恬靜的睡顔,忍不住輕輕點了下她鼻尖:“特意從求婚現場趕回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睡覺的嗎?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睡着了的人,沒有任何回應。
宋時晏湊過去親了下她因悶在被子裡而發紅的鼻尖:“看你睡覺也是件讓我感到很幸福的事,寶寶。”
半夜,窗外憑空出現一道驚雷。
沈梨從夢中驚醒,意識渙散,正要迷迷糊糊的再次睡過去,突地聽見了一道壓制着說話的人聲。
“一定要現在?都半夜了,外面還下着雨啊。”
“你說的,這是最後一次了,江初月,你最好是說話算話。”
“行行行,别哭了,哭得人心煩,地址發我,我真是欠你的。”
男人蹑手蹑腳地下了床穿衣服,窸窸窣窣一陣動靜後,他繞到床邊,輕輕用手探了探沈梨的額頭:“怎麼還是這麼燙...”
找來退燒貼,小心翼翼地貼在她額頭上,又将床頭櫃上那空了的保溫杯接滿了熱水,看着沈梨因為發燒而通紅的小臉,他滿眼的憐愛,湊上前親了親:“等我回來。”
随後才迎着瓢潑大雨出了門。
“咳...咳咳...”
沈梨掙紮着從床上坐起,拿到手機翻到那個一直不間斷給她發信息的号碼,撥了個電話過去,那邊很快接起,傳來江初月得意的聲音:“還不相信麼,隻要我一個電話,他便會立馬趕來。”
證據擺在眼前,是沈梨無論如何也欺騙不了自己的,哪怕可能現在确實不喜歡了,可半夜一個電話就能叫過去的私情,沈梨也無法接受,她一直以來,都很介意任何和江初月沾邊的事。
她不是不在意,隻是在逞強而已。
沈梨無力扯了扯唇:“江初月,你赢了,我退出。”
和八年前一樣。
宋時晏的心裡總有一個江初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