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模樣十分憔悴的人,眼底烏青一片,眼袋腫得仿佛是兩個裝水的氣球耷拉在面部,嘴唇毫無血色。
正是剛剛那個去洗手間的病人,由于貼得太近夏允甚至能嗅到他身上嗆人的消毒水味道。
Jump Scare是恐怖遊戲屢試不爽的吓人手法,哪怕是一隻無害的泰迪熊,悄無聲息地驟然放大在眼前,也容易讓玩家心髒驟停,更何況是這樣一位詭異的病人。
胖男生本來剛松一口氣,結果一回頭就被突然出現的病人吓個半死,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然後臉貼着臉觀察夏允的病人,像是接受到什麼信号一般,緩緩地轉動頭顱,看向胖男生——的腳。
夏允順着病人的視線望過去。
光亮如新的地面由一塊塊等大的地磚拼接而成,而男生的一隻腳正踩在兩塊磚拼接的地縫上。
病人的奇怪走路姿勢瞬間在夏允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念頭飛速閃過,然而她還來不及細想,就聽見病人用毫無起伏的音調說,“禁止跨區域流竄。”
話音剛落,一個眼冒紅光、身穿白色護士服的NPC舉着半人高的針筒,悄無聲息地閃進了門。
夏允的眼睛微微睜大,是那個剛剛在門後和她對視的“人”!
護士的速度太快了,移動的時候不像是連續畫面,更像是跳幀後的卡頓,夏允隻來得及捕捉到某幾幀畫面,然後伴随着一聲重重的悶響,噴湧而出的猩紅映在了夏允的視網膜上。
幾滴溫熱而粘稠的液體濺在了夏允的臉上,她來不及看向躺在地上後腦被開瓢的男生,因為那位眼冒紅光的護士正冷冷地盯着她,再次舉起了針筒。
速度太快了根本躲不過。
道具隻能抵擋一次物理攻擊。
美惠還在冷卻召喚不出來。
夏允的大腦飛速運轉,她将可能的解決辦法一一排除,那就隻剩下最後的猜想了。
在護士和病人的盯視下,夏允緩緩地擡起手擦了下臉頰,然後看着染血的指腹,她立即露出嫌惡的無法忍受的表情,當着兩位NPC的面,她快速地沖向洗手間。
她的動作很快,但卻十分标準,如同流水線生産的一般,不僅步伐一模一樣,同時也完美地避開了每一條地縫。
夏允進入洗手間後,擰開水龍頭用冷水瘋狂拍打面頰,殘留的血痕很快便被水流沖走,但她依舊沒有停歇,透過洗手台上的鏡子,她能清晰地看到病人和護士正冷冷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夏允又開始一遍又一遍地搓洗沾血的手指,雙手在冰冷的水溫和大力的揉搓下很快便通紅一片,但她卻仿佛毫無感覺一般,隻是機械地重複動作。
直到近乎搓掉了一層皮,雙手麻木,夏允才關掉水龍頭,然後抽出幾張擦手紙,緩緩擦拭面部發絲和手上的水珠,最後又将洗手台和鏡面上剛剛濺上的水珠全部抹掉。
夏允走出洗手間時,那位白衣護士已經離開了,隻剩下憔悴的病人還站在原地,他扯出一抹僵硬地笑容,用毫無起伏地聲調說,“歡迎回來。”
夏允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她猜對了。
禁止跨區域流竄,針對的不是特定病人,而是特定群體。
病人的種種行為都指向他是一名強迫症患者,如果有人進入此區域沒有展現出強迫症患者的特質,就會判定為跨區域流竄被護士殺死。
所以這一關雖然看着危機四伏,但是隻要遵守規則,便不會觸發NPC的攻擊。
再次回到走廊,夏允發現胖男生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地面上隻剩下一條長長的血痕,通向應急逃生通道,看樣子屍體大概率被護士拖走了。
夏允和病人合力對地面清洗消毒,病人好像對夏允幹脆利落的動作十分滿意,清掃過後他指着203說道,“去換衣服吧。”
夏允推開了203号病房房門,牆上挂着電子表,時間顯示2月21号20:05.
房間内收拾得整整齊齊,幹淨的桌面上隻擺放着一個翻到2月份的日曆。
而在2月27号那一天被紅色的圈圈住,夏允不确定這是什麼日子,但這無疑是個重要日期。
接着她又将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最終在床下找到了一個上鎖的箱子。
看着四位數的密碼鎖,夏允輸入“0227”後順利地打開箱子。
箱子裡有幾張紙,一張巡邏時間表,一張樓層布局圖,一張逃跑計劃書,計劃書的背面筆觸猙獰地寫着幾個大字“我一定會逃出去的。”
鼻尖萦繞着淡淡的血腥味, 夏允輕輕地撫摸着黑褐色的字迹。
病棟唯一通往外界的門在一樓,但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而唯一的一把鑰匙在醫生的手裡。
所以要想從正門離開,就要在不引起醫護注意的情況下,拿到鑰匙偷偷離開。
而這一切的行動都要在2月27日之前完成。
但如果不從正門離開呢?夏允透過窗戶望向病棟外的雜草叢生的院子。
二樓并沒有加防盜窗,這個高度隻要調整好姿勢跳下去最多隻是擦傷。
但是如此顯而易見的逃脫方式反而像是一個明晃晃的陷阱,夏允不敢輕舉妄動。
巡邏時間表上清晰地寫着,病棟的工作人員一共隻有三位:醫生、護士以及保安。醫生呆在七樓不會輕易下樓,護士會在每天晚上十點至十一點逐層進行巡邏,如果有病人違背規定她也會不定時下樓處理,而保安的巡邏時間卻是未知。
最後一張是樓層布局圖,病棟一共有八層,從地下一層到地上七層。B1是停屍間,一樓是接待處,二樓至六樓是病房,七樓則是醫生的辦公室。電梯一共兩部,但目前看來隻有一部能正常使用,沒有步行梯,隻有一個應急逃生通道,一副消防安全非常不合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