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可以窮盡自己的心思。
按照常理而言,沈墨卿會狠狠收拾她一頓,就此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教她再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她從來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司徒厭——
“……”
——“姐姐,愛麗絲的兔子對她很重要。”
……
所以,其實沈墨卿真的很想知道,這些年,她家裡到底是怎麼教她的,把一個好好的人教成這樣。
沈墨卿聽見自己說:“算了。”
不論時過,還是境遷,她終歸不想成為她眼中的惡人。
她站起身,"這次的事情,就當是意外,我不追究你,但你明天就搬回家裡去吧。”
司徒厭很多東西沒弄清楚,但沈墨卿這句話,她聽清楚了。
她立刻撲到了沈墨卿懷裡,抱住了她的腰:“我不要!!”
她說:“我不回家!!”
少女猛然撲過來,打了沈墨卿一個猝不及防,這個擁抱那樣緊密,那樣親切,昨夜的暧昧記憶再次襲來,沈墨卿的心魂陡然一晃。
落地窗外的太陽終于沉下山巒,無窮無盡的黑暗情緒随着夜色陡然間洶湧而出。
她終于克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緒。
“不想走?”
沈墨卿勾起唇角,她那張薄情而美麗的臉,做出這樣的表情,到底帶上了三分譏嘲:“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司徒厭心虛:“這樣……做、做什麼?”
“做什麼?好。”
沈墨卿一字一句地問她:“司徒厭,你為什麼要在我的酒杯裡下藥。”
司徒厭:“因為、因為……”
沈墨卿總是有很多問題,這些問題大多數,都很無解。
可這道關于司徒厭的題目,她突兀的有了一道無限逼近正确的答案——
因為司徒厭是真真切切的厭惡沈墨卿啊。
司徒厭神色慌張,似乎想要解釋,可是因為了很久,也沒因為出個理所當然來。
沈墨卿冷靜的看着她。默默給出了答案——
因為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你靠近我,接近我,就是為了徹徹底底的傷害我,叫我難過。
因為你恨我,你想報複我。
因為你發自内心的,希望沈墨卿,萬劫不複。
因為你在報複我。
因為來自司徒厭所有的愛,都是沈墨卿不切實際的幻想——
“因為我喜歡你啊!”
沈墨卿瞳孔驟然一縮。這個答案太突兀,太直白,太叫人意外,以至于沈墨卿下意識的,像個笨蛋一樣,說:“什麼。”
秋夜陣雨,有悶雷聲。
司徒厭仰着頭看着她,她磕磕巴巴說:“我……我喜歡你,我才會這樣做的……”
撒謊。
你撒謊!
沈墨卿聽見自己内心冰冷的聲音。
沈墨卿,你清醒一點。
司徒厭在撒謊。
你不要相信她。
可是,種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又因為這樣悅耳的謊言,再次像雨後春筍一般不可遏制的冒出了頭。
窗外是呼嘯的狂風,搖晃的樹影,楓葉和梧桐葉一起嘶鳴,雨落下了,窗縫裡似乎滲入了絲絲縷縷的潮氣,少女仰頭望着她,眼瞳那樣幹淨無辜,又熱切純潔。
這謊言讓幻夢的所有細節都變得如此真實,以至于讓愛成為了一種觸之可及的可能。
但沈墨卿還是冰冷地說:“你撒謊。”
她不可以縱容這種感情,也不能縱容這樣的謊言——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真的喜歡你。”司徒厭說:“我想、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想跟你在一起!”
謊言一旦開始,那麼剩下的東西似乎便順理成章了——
司徒厭聽見自己說:“所以我故意去圖書館找你,故意欺負你家的狗,故意被狗咬,故意、故意住院,我還、我還賴在你家不走,我做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她說得這樣快,這樣流暢,這樣讓人信服,以至于隐含其中的真真假假,也就這樣使邏輯清晰銳利總能找到對方語言破綻的沈墨卿混沌起來,不再能分辨得清了——
“你說你喜歡我。”
沈墨卿頓住三秒,忽然咄咄逼人起來:“你怎麼證明?”
司徒厭急得白毛汗都出來了,她本就在說謊,又如何能自證?
但對上沈墨卿烏黑的眼睛,她忽而福至心靈,一仰頭,就吻住了她。
沈墨卿:“……!”
這個吻青澀,笨拙,不得章法,還有些說不出的混亂慌張,她們的牙齒磕碰在了一起,沒有一點點纏綿的味道,她就這樣親她,然後輕喘着說:“就這樣……”
她仰着頭,眼睛水潤潤的,像兩顆黑珍珠。
她的手搭在她的脖頸上,喘着,再小聲問她:“就這樣證明,可以嗎。”
一霎間,沈墨卿感覺四肢百骸似乎有一百萬個鈴铛在搖晃。
她人如一葉孤舟,在橫渡一場海嘯。
沈墨卿猛然推開了司徒厭。
她聽見自己嘲諷說:“你真該應該冷靜一下,想想自己到底在說什麼胡話!”
說罷,轉身就走了。高跟鞋砸在地上,每一聲都重重的。
司徒厭說完腦子也有點嗡嗡的,随後她就聽見咣當一聲,原來是沈墨卿走得太急,把桌子上的一個銅件撞地上了。
銅件挺沉的,掉地上的聲音堪稱震耳欲聾,一時間,兩人都是虎軀一震。
司徒厭得罪了人,也不敢大小聲,小心翼翼地指出:“我說,呃,那個,掉了。”
沈墨卿:“我知道。”
她的聲音非常冷靜,就好像渾不在意。
“那、那我明天能不能不走啊……”
高跟鞋落地的聲音锵锵锵锵,沈墨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一陣風似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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