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路過。”司徒厭被她看得心慌意亂:“我路過看到這個卷子了,寫得真好……”
沒等沈墨卿說話,她連忙說:“啊,對,對了,學姐,我也在準備這個考試呢!”
司徒厭說完,就想放下卷子走。
沈墨卿卻忽而問:“站住。"
司徒厭尴尬地停下了,她大腦飛速旋轉,以為沈墨卿是想找她麻煩,或者诘問她。
誰知沈墨卿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問。
"你學到哪兒了?”
頓了頓,沈墨卿又說:“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司徒厭一怔,張張嘴,鬼使神差說:“那……那我可以坐、坐你旁邊……呃,對面,對面嗎?”
沈墨卿沉默了一下,就在司徒厭以為對方一定會拒絕的時候。
她點點頭,說:“可以。”
司徒厭在沈墨卿對面,假裝擺弄自己的試卷和平闆,隻覺坐如針氈。
怎麼回事兒?她不是來刺探沈墨卿cpa進度的嗎?怎麼就……呃,怎麼就坐這兒了……?
她偷偷看着沈墨卿,對方在慢條斯理翻書,修長白皙的指尖滑過書頁幹淨的鉛字,垂下的眉眼,清冷而疏離。
就在司徒厭失神的時候,沈墨卿忽而掀起眼皮,問:“不做題嗎。”
司徒厭猛然回神,尴尬笑笑:“做,做,哈哈。”
但她當然不可能做題了,因為她一題也看不懂,而且她心情特别複雜,因為她知道她不可能赢過沈墨卿了,她很不甘心。
她沒有本事,但她不想輸。
沈墨卿能不能放棄這次考試呢?沈墨卿可不可以故意寫錯很多答案,得很低的分,讓讓她呢?
但是她和沈墨卿非親非故,人家憑什麼讓她呢。
司徒厭安靜了一會兒,小聲說,“學姐,你英文名叫iris啊。”
沈墨卿嗯了一聲。
“iris……”司徒厭嘟囔着,“iris,鸢尾花……”
沈墨卿筆尖一頓。
很多人念過她的英文名,或嚴肅,或輕快,但司徒厭念出來,感覺似乎全然不同。
半晌,沈墨卿垂眸,接着寫題了。
鋼筆劃在紙上,一筆一劃,整齊的是數字,混亂的是人心。
司徒厭也隻是随口一說,她拿着筆,佯裝做題,偏偏什麼也寫不出來,隻在試卷空白的地方,畫了一隻又一隻的兔子,春困秋乏,她昨天熬夜很晚,此刻自然犯了困。
沈墨卿做題的時候很專注,很少分神。
但秋日的陽光太暖,楓葉撲朔的落在幹淨的窗上,她聽到了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
她微微側眼,餘光看到那雪白的試卷上,一直又一隻長耳朵的黑白兔子在少女筆尖露出了暖洋洋的微笑。
而兔子的主人,已然陷入了深睡。
她臉頰雪白,睫毛長長的,是一張隻是瞧着,就覺得很漂亮很美麗的臉,蓬松的銀藍色頭發披散在身後,反射着秋日的朦胧金光。
在這個昏昧的秋日裡,她整個人都是彩色的,斑斓,明亮,像被遺忘的一塊夏天。
忽然的,很想靠近她。
于是,沈墨卿慢慢地靠近她,椅子與地闆碰撞,發出心動一般,細不可聞的輕響。
她輕輕地握住了她的頭發,銀藍色的頭發纏繞在她的指尖,她聽到了自己胸腔的震動,一下一下。
四面無聲,唯有心跳,震耳欲聾。
沈墨卿想。
到底有什麼好呢。這個人。
司徒厭這個人,并不好,很不好,有太多不好的地方了。
那麼,要如何停止對一個人心動呢。
沈墨卿不知道。
蝴蝶合攏了自己的翅膀,楓葉落在布滿灰塵的窗棂,而她在夢裡,迎來了一場夏至。
……
司徒厭朦朦胧胧感覺額頭似乎有些濕軟的溫熱,輕輕地,一觸即分。
她受了驚,倏然睜開了眼睛,擡起頭。
卻看到沈墨卿正望着窗外。
她們在圖書館的一樓,這裡人不多,大片大片的玻璃窗外,除了楓樹,就是一叢又一叢盛放的秋鸢尾。
司徒厭驚訝說:“鸢尾居然開花了。”
漂亮的光萬箭一般射進來,沈墨卿嗯了一聲,朝着她望過來。
是的。
她輕聲說。
“鸢尾花開了。”
她望着她,漆黑的眼裡,似乎藏着秋日的情愫。
司徒厭感覺到了。
她瞳孔一縮,猛然站起來,說:“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的鏡子裡,映着少女幾乎有些彷徨的臉,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放下手,過會,不可思議似的又摸了一下。
——是她的錯覺嗎?
她感覺……沈墨卿……好像喜歡她?
她剛剛……是不是偷偷吻她了?
司徒厭又回想起了沈墨卿看她的眼神,那種專注和情愫……
有過很多追求者的司徒厭,對此并不陌生。
莫名的,司徒厭心跳快了起來。
怦。怦。怦。
她盯着鏡子裡的少女,時光飛逝,她從孩子長成了少年,此刻,她在最好的青春年華,有着令人傾倒的明豔面貌。
沈墨卿會成為她的裙下之臣,似乎也并不令人意外。
司徒厭對着鏡子,慢慢地彎起了唇。
*
司徒厭去了洗手間以後,沈墨卿看着窗外那些明豔多情的異種鸢尾。
誰都知道,鸢尾花隻在春天開放。
所以秋天的鸢尾,就像春日的楓葉一樣,顯得那樣奇特,美麗,又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