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葛三丫心驚膽戰,“平平,你小心别掉下來。”
鄭平平整個人懶洋洋沒骨頭似的的,擺擺手,示意不要緊,把身上綁的繩子垂到一邊。
她們家的梯子是圓木頭的,又結實,打磨的還很光滑,滑起來跟滑草一樣,不玩多浪費。
葛三丫發現那根繩子是從屋頂垂下來的,萬一鄭平平不小心滑出邊界,也摔不到。
松了口氣的同時,還是繃起臉教訓道:“平平,你沒聽說過嗎?淹死會水的,萬一繩子斷了,或者,嗚!”
鄭平平撈起一個大青棗塞到她嘴裡,“甜不?又甜又脆。”
說着給她塞一把,又揣了一把在兜裡,“走吧。”
知道鄭平平出去以後,家裡沒人在,葛三丫幫忙把大門掩上。
“别關嚴實了。”鄭平平攔了一把,嘴裡嚼着棗,含糊道:“一會我回來推不開。”
她家實木門就這點不好,略重。
“沒事,割完了草,我送你回來。”葛三丫很大方,她家裡離平平家不遠,順帶腳的事。
“我不跟你一起去割草。”
鄭平平躲在葛三丫背後的影子裡,紮着頭,腦殼時不時頂在人家腰背上借力。像隻沒斷奶的小狗崽。
還沒換的小門牙啃大青棗,一下接一下,‘咔嚓咔嚓’的,聽着就又甜又脆。核還小,不然早就咯到她的小牙。
聽完這話,葛三丫頓了下,忽然發現,平平好像确實連個背簍都沒拿。她是說幫忙割草,但是不拿鐮刀行,背簍是不夠用的。
想轉過身問詢,卻顧忌後邊頂着的腦袋,隻能邊走邊說,“那你奶罵你怎麼辦?要不咱們走另一條路,不讓你奶看見,等回來的時候,我分你半筐。”
葛三丫向來能幹,背上背的筐子是最大的那種,一般隻有成年人才會背。
就算分給鄭平平一半,等她下午放學了,再去割點就行。今天白天,半筐就夠她家豬吃了。
但是根據葛三丫去河邊割草,路途中被鄭奶奶攔下,就知道走挨着鄭平平家地的那條路,是去河邊最近的路。
現在走遠路,再為了分給鄭平平而多割草,葛三丫怕不是會上學遲到。
鄭平平雖然整天和她奶鬥智鬥勇,看着挺不孝順的,其實娃還是好娃,她可沒薅别人羊毛的心思。
這下腦袋也不頂着人家了,看了看天上太陽,道:“三丫姐,我是去田裡跟我奶講講道理的,想着跟你同路才一起走。你趕緊去割草吧,不然再遲到了,我自己慢慢走。”
葛三丫不放心,“前一陣那片果樹剛澆了水,你要是自己走,萬一摔倒栽地裡,可沒人救你。”
連說道理帶吓唬的,就是不讓鄭平平自己邁小短腿。不說陷在泥裡,這邊偏,不好呼救。就是單純在溝坎上栽個倒栽蔥,都不是好玩的。
鄭平平吐出核,沉默以對,真是好久沒和道德高尚個人打交道了。年僅五歲的小丫頭老成的的感慨,心裡還有點感動。
這點感動表現在外在,就是,把兜裡哄她奶的一把棗塞到葛三丫兜裡。就給她奶留一個。
葛三丫留心着身後小短腿的步行速度,看着腳下不平的窄路,棗塞到兜裡才反應過來,“平平,你别給我大棗了。現在棗早就過季了,你家也沒多少了吧。”
其實有很多。前一陣,鄭平平為了躲閑去山上找地方,發現了一顆大青棗樹。山上比山下熟的晚,現在正當吃。
鄭平平沒搭茬,更沒提山上滿枝頭的大青棗,就捂着葛三丫不讓她往外掏。
斜刺拉裡冒出個聲來,天生聲線略尖銳,刻意溫柔的哄小孩,“三丫和平平啊!你們這是推讓啥呢?給嬸子也瞅一眼。”
原因就是這邊有個貪吃嬸子。嬸子不壞,就是讓她知道山上有棗,她得連那棵老樹一塊挖到她家院裡。
鄭平平還是可憐可憐老樹吧,等回頭直接帶三丫姐去山上吃好了,在外邊就不提了。
齊嬸子從籬笆小院往外張望腦袋,試圖看清葛三丫兜裡是啥好吃的。
低矮的籬笆牆裡邊種着稀稀拉拉的一些蔬菜,一看就沒好好打理。平房也挺久了,看上去從父祖輩傳下來就沒翻新過。
這齊嬸子一家,偏懶。
鄭平平沒讓葛三丫搭上話茬,怕這實誠娃真說自己兜裡有零嘴的。
她道:“我煮了個雞蛋,給我奶送去。有點燙,讓三丫姐給我裝着。”
一聽是雞蛋,齊嬸子就蔫了。畢竟雞蛋是稀罕東西,養雞少的根本舍不得吃,她家的就是攢一些去城裡換點錢。哪能吃人家金貴東西。
再加上是給鄭奶奶的,她哪敢多瞅一眼哦。直接把腦袋縮回去了,跟慢點有閘刀問斬似的。
上次她饞肉,盯着鄭平平家飛出來的雞看了兩眼,鄭奶奶罵她半鐘頭不帶重樣的。
說她:跟想把我家雞連骨頭吞了似的,沒見過這麼嘴饞的,吓得雞都不帶下蛋的!都給瞅憂慮了,生怕你哪天黃鼠狼附身咬死了它。
齊嬸子頂多哄小孩給她吃口甜草根、野果子,根本不會罵人這種成年人的絕學,遇上鄭奶奶就跟碰上天敵似的。
隻知道,再來那麼一次,不說雞憂不憂慮,她是肯定要憂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