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韓庭捧着牌位的手猛地一下抓得死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面上表情痛苦又不甘。
“還是,韓大人怕的是抗旨之罪?”林靜月又道。
抗旨的确不是小事,更何況這聖旨是韓庭自己求來的。
“你不必拿話激我。”韓庭咬牙道。
“那你為何不肯放過她?”林靜月又問。
“我不能,我和她就差那麼一點,每次都隻差那麼一點。”韓庭恨恨道。
“可你為了那一點,已害得她太苦。”林靜月搖頭。
“韓大人,你放過崔玲姑娘吧!”韓府大門外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
“是啊,放過她吧——”又有一人道。
“你已害了她一生,最後都不肯成全她這一次麼?”又有人說。
“你放手吧。”林靜月道。
韓庭猛地閉上了雙眼,終是洩了氣一般緩緩又睜開,對那八個擡棺人道,“先把她——送到義莊——”
那八個擡棺人領了命,立刻動手将棺材重新綁好正要反擡出韓府大門,圍觀的人群再次自動散開一道路,那八個擡棺人便擡着那口黑漆棺材一路出了人群,越走越遠。而那兩班各十六人的迎親隊伍唢呐也不吹了,鑼也不敲了,眼見韓庭沖他們擺擺手,便都默默的跟在那口棺材後面一起離去,他們那一身紅衣和滿地的爆竹碎屑就如同一個笑話,諷刺着這一場荒堂的鬧劇。
韓庭駐立在府門,目送着崔玲的棺材越來越遠,最終不見。他無力一般地回身,不看任何人一眼,隻對陸彥澤道,“請陸世子回禀皇上,我明日會去向皇上謝罪。”
“好。”陸彥澤神色淡淡地點頭,“我會把今日之事,一一向皇上禀報。”
衆人被他的話驚得非同小可,感情陸彥澤在這裡幹站了半天原來是為皇上看熱鬧來了?諸人想到這裡,又立刻開始回想自己方才是否有失當之舉,萬一傳到皇上耳中那就不好。
林靜月着實哭笑不得,心說這當今皇帝原來還如此八卦,給臣子賜冥婚不說,居然還派了親信寵臣來替他圍觀臣子夫妻吵架。
韓庭卻是再不看衆人一眼,徑直往自己的書房去,手裡卻還緊緊抓着林靜月寫的那封信。
“你叫什麼名字?”陸彥澤臨走時卻是突然偏頭問她。
“林靜月。”林靜月被他問的一楞,老老實實地回答。
就見陸彥澤點了點頭,然後便不發一語地走出韓府大門沒入人群當中。林靜月納悶地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他,但就是想不起來。
突然,林靜月心中才大敲警鐘,心說陸彥澤問她名字不會是想去向皇上告她的黑狀吧?這可是韓庭自己最後做下的決定,她可不算抗旨。更何況,最後那棺材的繩子會突然斷了,她怎麼都覺得是陸彥澤搞的鬼。
這時,她的手突然一下被人握住。她一看,就見一張妝花得一塌糊塗的臉湊到她面前,正對她笑得一臉親切,卻是王雅婷,“今日,多謝你了。”
林靜月頓時覺得自己被王雅婷握着的那隻手一瞬間僵硬得不是自己的。
“韓夫人。”林玄奕立刻向着王雅婷笑着問好。
王雅婷看着林玄奕,笑道,“令妹今日為我做的事情,我記在心裡,一定會告訴我大哥的。”
她這就是在向林玄奕承諾,他們王家會還林靜月這個人情。至于怎麼還,自然是還在林玄奕的身上。她的大哥是戶部侍郎,林玄奕是戶部主事,提拔林玄奕還不就是王侍郎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