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隔空挑動着一抹琴弦,指間下勾,直到“砰”的一聲,琴弦繃裂,生命也就此……
“——你在做什麼?”
兆歧猛地擡頭。
尖銳的寒光由遠及近的飛來,但是飛的路線歪歪曲曲的,就在他身前幾步遠的距離被紅袍下的長靴踩于腳下,長靴的主人來到他的面前,一張俊美面孔被眼前的輕紗分割成紅白兩色。
随着箭枝被踩斷,一聲慘叫聲便響徹雲霄。
在楚青琅身後,鄭章猛地捂着心髒蜷縮倒地,面色慘白,嘴中喊痛聲不斷。
面對這詭異的情況,衆人彎腰将人扶起,手足無措地面面相觑起來。
楚青琅示意管家給兆歧松綁,随即他又重複了一遍,“你剛剛在做什麼?我不是說了,要藏好啊。”
指間攏着的紅光忽地逸散,身後的慘叫也小了起來,兆歧擡手捂着肩膀,鮮血順着手腕滴落,聲音冷漠:“我有藏好,面具沒被摘掉,剛剛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
楚青琅上前一步,擡頭看着他,“是嗎?我怎麼覺得你是想要殺了他呢?在這仙人弟子的府邸裡?給我找事?”
兆歧沉默。
楚青琅嗤笑一聲,“給我收回你的小心思,賤奴。”
身後傳來鄭章顫抖的憤恨的聲音,“青琅,青琅,你剛來是吧?你看看你這奴隸給我打成什麼樣子了,這是以下犯上啊!以下犯上!”
楚青琅說:“你要如何?”
“本世子要他用命來抵!”
陰森的話語脫口而出,鄭章才在旁人的提醒下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可是京都最為自我惡劣的楚青琅,屬于他的東西,就算死了骨灰也要受他處置,更遑論這個奴隸看起來正得這人的心,還随身帶着……
就在他猶豫着要收回話時,楚青琅轉身,黑黢黢的雙眼帶着涼意略過那站着的人,“原來是這樣,那鄭兄,來,舉起你手中的弓箭,朝着這裡射。”
他擡起手拍了拍兆歧的胸膛,看着鄭章怔住的臉色,眉眼漫上冷意,“猶豫什麼?記得,要一擊斃命,才能磨平這個低賤的奴隸為你帶來的屈辱,不是嗎?”
“不、沒有……”鄭章的臉色青青白白的,卻始終沒有敢動作,他身後的人準備緩和緩和氣氛,但是腳步剛一動,就被那雙漆黑的眼眸攝住心神,呆在了原地。
管家從一旁走來,将黑金繁複的弓箭遞到楚青琅的面前。
“看來鄭兄是不準備親自報仇了是嗎?”楚青琅拿過那弓,慢悠悠地說:“鄭兄善良,心疼下人啊。”
此話一出,鄭章讪讪地笑了笑,他上前幾步說:“青琅,這畢竟是你的奴隸,我剛剛也就小小地教訓了一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
“你也知道他是我的人啊?”楚青琅瞬間冷了聲音,打斷了鄭章未說出口的狡辯。
擡弓,拉弦。
“我的人,什麼時候輪到你調教了?”
箭頭從那瞬間蒼白的臉移動,對準那微微顫抖的左臂,輕飄飄的話音落下,楚青琅就這樣松開了手。
“你早就來了?”鄭章邊狡辯邊抱頭鼠竄,“我,我是世子!楚青琅你不能這樣,我就是随口一說!青琅!”
但是他跑到哪裡,那箭頭就追逐到哪裡,衆人這才瞧見,謝家人早已将這片地方給圍了個水洩不通,而那個管家卻隻是恭敬地站在楚青琅的身後,一副什麼都沒瞧見的樣子。
鄭章跑到謝家人面前,還未開口求救,就被一把推了回去,跌落在地,随後被身旁飛插在地的箭吓得渾身一抖。
不遠處的楚青琅還柔和了聲音,仿佛貓戲老鼠一般,“鄭兄,我這箭可不長眼,要跑快點啊——”
兆歧放下手,直愣愣地瞧着眼前的人。
未被鮮血浸染的輕紗阻礙不了他的視線,陽光潑灑,将小少爺面上殘忍的興奮照得清晰,那雙眼極黑,卷翹的眼睫密密圍繞,在眼尾拉長,眨眼間仿佛貓兒胡須似的輕顫。
随着箭矢射中,小少爺發出暢快笑聲,他甚至還回頭要求:“去,按住他,跑來跑去的,真麻煩。”
那雙眼眸望來,攜着熱芒,将兆歧心髒燙了個徹底。
小少爺這是,在為他出頭?
*
楚青琅還是拿着弓箭玩了個徹底,看着鄭家來人将已經癱軟在地的鄭章拖了回去。
然後在地上留下了一灘水迹。
他不禁皺了皺眉,将弓箭直接扔到了地上,側頭對着跟着鄭章來的人說:“有事來楚府,我随時恭候!”
聲音冷戾,讓他們連擡頭都不敢,隻得稱是。
随即他轉身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管家張叔笑着湊過來,“我們主子說您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既然是在謝家發生,那麼我們一定會解決的。”
楚青琅頓了下腳步,對這上趕着的好意有些警惕。
但是他腦袋轉了一圈也想不明白謝塵緣這樣做圖什麼,于是他幹脆不想了,直接點了下頭,在走之前禮貌回複:“那就多謝謝兄了。”
楚府的馬車安靜地在外面候着,楚青琅踩着凳子上去,拂開馬車簾幕時,才想起來好像缺了一個人。
他停下動作,回身看去,隻見身後兆歧低垂着眼,好似在想些什麼。
可能是在盤算着怎麼弄死他?或者是在壓制怒氣,畢竟今天的完成度上升得挺快的。
想到這裡,楚青琅收回了視線鑽進了馬車。
身後,兆歧看着他走上馬車,擡手按上了心髒,唇微抿,遮掩在面具裡的紅眸,空蕩中生出迷茫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