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卿眉頭微微一挑,忽而若無其事問:“可你昨天不是說,要跟它建立一段深刻的,像鑽石一樣的,史詩級友誼嗎。”
司徒厭:“。”
“怎麼不到一天,友誼就破裂了。”
沈墨卿若有所思:“既然你們如此兩看相厭,不如你早點回……”
“家”字還沒說出來,少女嗖得滑到了妮娜身邊,用力摟住了狗頭,深情地撫摸它的前胸,“我要是不在意它,怎麼會跟它吵架呢,感覺越吵越深刻,越吵越升溫嘛。素不素這樣,娜妮醬。”
妮娜面無表情地伸出爪子,别開臉,同時用力把司徒厭貼近自己胸毛的臉推開。
妮娜:“汪。”不素這樣。
沈墨卿頓了頓:“她叫妮娜。”
司徒厭從善如流:“哦妮娜醬。”
*
從學校回都回來了,再回去開車又要半個小時,下午沒有什麼事情,沈墨卿幹脆在家裡複習。沈清妍的要求她答應了,但要在考試以後。
司徒厭也湊過來,說自己也要學習。
書房雖然是單人書房,但實木桌子很大,四米多長的實木桌子,坐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問題,沈墨卿就讓阿姨給她拿了椅子,又讓了半張桌子給她。
司徒厭沒拿課本,但她能用手機學,不過她靜不下心來,學了一會兒就學不下去了,開始裝模作樣起來,她背着手,審視沈墨卿的書房,一會摸摸窗邊的蘭花,一會揉揉桌子上的多肉,再看看沈墨卿的書架。
司徒厭發現書架上的書都有點無聊,之前看到的遊戲聯名箱子已經沒了,但是架子上還有一排兒童讀物,有新的,有舊的,大部分都是新的,隻有零星幾本能看出來發着黃。
司徒厭抽出一本看着很舊的,發現是一本《愛麗絲夢遊仙境》。
出版在九幾年的書,書頁都泛黃了,翻開書頁,帶着拼音的一行一行故事上,有小孩子用蠟筆在上面淩亂的塗畫。邊角能看出有過折痕,但又被捋平了。
司徒厭總覺得有點眼熟,但是盯着,卻也什麼都不太能想得起來。
她回過頭,卻發現沈墨卿正在看她。
也許是光的作用,也許是沈墨卿的皮膚太白了,唇又太薄,抿起來的時候,總讓她這個人都有些說不出的冷漠。
可她看人的時候,又不全然是冷的。就像此時此刻,那汪黑湖好像是溫的,熱的,總之,是有溫度的。
很奇怪的,一直很難察覺他人感情的司徒厭,就這樣突兀地,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溫情。
就好像她什麼都可以對沈墨卿說。不論口出狂言,還是其他什麼。
說什麼,都沒關系。
……
為什麼。
哦對……這是因為沈墨卿暗戀她,喜歡她。
喜歡她的人都這樣。那些人不管男女,都會包容她。
這好像沒什麼特别的。
但沈墨卿的溫度,又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不像陸翡秋那樣的溫度,僅僅浮于表面虛無缥缈;也不像母親的溫度,充斥着骨架般條條框框的,要她這樣不要她那樣的瘋癫。
司徒厭不知如何去形容。
莫名的,司徒厭問:“……這是你小時候看得書嗎。”
沈墨卿嗯了一聲。
她看着司徒厭,慢慢說:“小時候會有人給我講裡面的故事。”
“她告訴我,在這個故事裡,愛麗絲把她的兔子玩偶弄丢了。”
“愛麗絲必須曆經磨難,才能把它找回來。”
司徒厭:“什麼。”
司徒厭立刻說:“她給你講錯了,故事不是這樣的。”
沈墨卿反問:“那是什麼樣的?”
“是……”
司徒厭頓了一下,眉毛皺在了一起,她把翻開了故事的第一頁,一邊翻一邊信誓旦旦地說:“反正肯定不是你講得這樣。”
*
“愛麗絲……兔子……掉進了……洞裡。”
不太能把字認全的翠翠對着童話書嘟哝着,“哦,我明白了,她要去找她的兔子玩偶了。”
沈墨卿:“故事不是這樣的。”
翠翠:“那是什麼樣的?”
沈墨卿要拿故事書要給她講。
翠翠緊緊抓着故事書,不叫她拿,“不行。”
她堅定地說:“故事,就是這樣的。愛麗絲弄丢了一直陪伴着她的兔子玩偶。兔子玩偶想找到自己的家,就這樣突然跳進了兔子洞……可是她在兔子洞裡迷路了。所以,所以愛麗絲要找到她!”
她神氣活現地點點頭:“就是這樣的故事!”
她講得故事天馬行空,完全不切實際,于是沈墨卿問,“愛麗絲為什麼一定要找到她呢。”
沈墨卿冷漠地指出來:“它隻是個玩偶而已,不會說話,也不會表演。而且很陳舊了,丢了就丢了,不會有人想找它。”
“是的,愛麗絲的媽媽不會想要愛麗絲找它,反正買個新的就好了。”翠翠嘟哝着說:“她也會讓愛麗絲丢掉自己喜歡的東西,因為太占地方。愛麗絲的朋友們也不會喜歡它,因為它看起來又舊又不可愛。”
翠翠:“隻有愛麗絲知道它有多重要——隻有愛麗絲會在每一個孤獨的深夜抱緊它。她會跟兔子講話,抱着兔子哭泣,她們交付了彼此的感情,偷偷做出了很多約定,也一起度過了很多個寂寞的夜晚。”
“誰也不知道愛麗絲和兔子的秘密和悄悄話,隻有兔子知道。”
“兔子對愛麗絲來說,就像……唔,就像……”
翠翠猶豫了一下,忽然指着不遠處的星星瓶子,“哦!就像那罐星星瓶。”
“愛麗絲把自己的靈魂疊成星星,放進了兔子瓶裡……”
沈墨卿說:“這樣的話,那兔子對愛麗絲來說,确實很重要。”
“是呀。”
“所以兔子走丢了,愛麗絲當然要努力的找到它。”翠翠說:“因為它真的特别特别重要。”
*
司徒厭走馬觀花看完了故事,把書放回了書架,咕哝着:“我看完了,不是你講的那樣。”
沈墨卿又問一遍:“那是什麼樣的?”
司徒厭高興極了,好像在為沈墨卿出錯而興高采烈,她洋洋得意說:“那隻玩偶一直都在愛麗絲身邊,雖然她們曆經磨難,但從來沒有分開。”
司徒厭正得意的時候,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
【您信用卡欠費-99999r……】
司徒厭表情凝固了。
這情景似曾相識。
她扔掉的卡……好像被人盜刷了。
沈墨卿的鋼筆在紙上洇開了一片,半晌,回過神來:“……嗯。”
“是這樣的故事。”她看着司徒厭:“她們曆經磨難。但從來沒有分開。”
“是這樣的。沒有錯。”
司徒厭沉重地說:“所以,能借我點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