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光寺見遙的語氣都略微慌亂起來。
“其實……”
在這種态勢下,她隻能從實交代。
而換來的,則是三宅日向足有十秒鐘的呆滞。
——終究,是她三宅日向錯付了。
“……三宅同學?”
三宅日向飛速的擺了擺頭。
“我該從哪裡開始吐槽?為什麼你隻有叫金城是不加敬語的,到我這裡就是‘三宅同學’,嗚。”
“因為他說這樣很惡心。”
慈光寺見遙進入棒讀模式。
“我不管啦,按我的性格這種時候早就該‘小遙’‘小遙’的叫上了,但小遙句句敬語,搞得我隻能配合!”
這不是……已經開始叫上了?
“啊,我都好奇了,你們從前到底有什麼糾葛。或許這麼說有點過分,但我真的覺得他是那種擁有着連心理治療師都無法進入的内心的人……”
對于三宅日向對金城楓的評價,不知道為什麼,慈光寺見遙感受到一種悲哀。
她知道三宅日向絕對沒有惡意,可是就算這樣,她也忍不住去對不知什麼的存在小小申辯。
“……潔身自好與漠不關心雖然很像,但不一樣。”
“他隻是面對競技世界的殘酷毫不忸怩地坦然,坦然到野心從眼神裡就暴露出來,不昂首挺胸就不行,不想為多餘的事動搖,就是想一直赢下去。”
這樣如此純粹地,如此鋒利的。
“嗯……日向說的,不如說他真正的強大,就在于内心永遠不會被來自自己的軟弱擾亂吧。”
因為那是金城楓,便總讓人覺得,哪怕她現在說的是錯的,他也總能做出超出她擅自期待的事。
“至于我們,我小學六年級的暑假去岩鸢的表弟家玩,迷路時遇見過他,他奶奶家也在那裡。”
提及難得隻有輕快色彩的往事,慈光寺見遙說着,不禁挽上一抹輕笑。
“隻是這樣?”
三宅日向感到難以置信。
“嗯,隻是這樣。”
慈光寺見遙不覺得有什麼。
“那言歸正傳,绯山他們的競技舞蹈社你打算怎麼辦,真的要在下周一的校慶典禮和他們出節目嗎?”
其實她現在真正想問的是,你就不怕金城楓對赤城那家夥做出什麼過激行為嗎?但如果慈光寺見遙知道她内心想法的話,一定會覺得這很多餘。
“幫忙是一定會幫的,但之後的事……”
绯山千夏幾人打算參加一個以學校社團為單位,甚至可以與海外衆多優秀的年輕舞者交鋒的舞蹈大賽。與他們過往在國内參加的分級資格賽不同,他們隻能臨時組建一個競技舞蹈社來申請參賽。
但須田東對運動社團的成立異常嚴格,相比其他文化類社團的五人,竟然需要包括顧問老師在内的八人才能成立。而競技舞蹈這東西說來本就有些尴尬,他們辦社團還隻是為了混個參賽名額,社團後期的發展也需要長遠考慮……
總之,他們無論如何也湊不齊人,便隻能将主意打在下周一的校慶典禮上。屆時,班級或是社團都會出節目,绯山千夏與富士田多多良兩人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上場了,還不知收效會如何。
但若有了慈光寺見遙加入,估計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班裡的赤城賀壽也是絲毫不遜色于绯山千夏他們兩人的舞者,隻是苦于找不到舞伴,如果他與慈光寺見遙兩人搭檔一下的話,節目上出兩個組合,先不說大家對此到底持怎樣的欣賞态度,估計光是沖着慈光寺見遙,就會有很多人來參加了……
花樣滑冰又稱冰上芭蕾,運動員都有着非常優秀的舞蹈功底,比如慈光寺見遙,如今十六歲的她就有着不下八年的芭蕾功底。隻要下些心思,一周時間内出一支社交舞節目,對她來說絕非難事。
绯山千夏光看形體,就看中了慈光寺見遙這點。
“你不要太勉強自己啦,成立已經是對他們而言很大的幫助了,你不會還要跟他們一起參賽吧。”
三宅日向覺得慈光寺見遙多少有些老好人。
但慈光寺見遙卻搖了搖頭。
“勉強的不是我,或許是我要勉強他們。”
“我……想要再多看看那兩人的舞蹈,用感情跳舞的人,所能夠跳出來的舞蹈。”
如此說着的她,眼中有着灼灼的色彩。
那是與另一雙明金眼眸不同的,清澈至極的野心。
……
次日午休時,慈光寺見遙突然覺得三宅日向無比有先見之名。她今天早上的确去了三宅日向推薦的便當店,但可惜隻能從今天開始預定,所以她無奈之下隻能有些佛系地選擇就這樣再将就一天。
但還沒等她踏出教室的門,就被包圍了。
“慈光寺同學,聽說你不太方便帶便當,昨天是在超市解決的,我今天特意多帶了一份……”
“還有我還有我!請務必收下這份手作壽司!”
“慈光寺同學,你從俄羅斯回來,這份肉粽便當一定更适合你!”
……
好像是昨天午休時有人在超市看見她了,于是她就被衆人一番腦補,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态勢。
但她想要拒絕,幾乎也是下意識的。
可之後呢?
金城楓的意思,是隻要她受不了教室裡的氣氛,就可以去遊泳部那裡尋個清淨嗎?
——他會願意她再去?還是一時的善意?
可如果她真的再去,這次不拿一份正經的便當,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但違背自己的原則,随意利用同學們好意的她,倒也沒有必要脫離教室了吧?
兀自糾結中,慈光寺見遙望向想要邁出的門外。
那裡,有着顯眼的亮橘發色的人剛巧路過走廊。
他似是漫不經心般側目,便瞥見她的窘迫。
于是視線輕輕相對,卻顯得那麼刺目。
而且下一秒,他就轉過頭去,閉目又睜開的瞬間似是低低發出了嫌惡什麼的嘁音。
而後他一個人兀自微低頭向前走時,簡單開合的唇形,讓慈光寺見遙瞬間便知道他說了什麼。
——笨蛋。
她覺得自己被無法聽見的話,燙到了耳朵。
是啊,她确實是笨蛋。
尚且需要維持的,又算什麼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