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去醫務室。”
他大概算是通知她。
“我的情況,校醫也沒轍吧。這都是習慣了的事。”
他低頭掃了慈光寺見遙一眼。
“我的意思是,根本沒有去醫務室那麼嚴重……也沒有這個必要。”
他為了抱起她所環住她的手,微微用起力。
太輕了,就是太輕了,才更讓人想要用力。
“醫務室有床,你隻要休息就好。”
原來,他竟然是專程送她去醫務室好好睡覺的。
隻是為了睡個覺,就專門送去了醫務室。
即使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但慈光寺見遙還是有那麼幾分感到羞恥的情緒。仿佛能聽到下課的走廊滿是交談的聲音,但她聽不清,也不在意。
“喂,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我可不負責接你。”
“醫務室在一樓最左邊的拐角。”
說着,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于是惡劣地勾起嘲弄的笑,如同過分鋒銳地金屬般昳麗,快要割傷人的眼睛。
而那樣一幅由少年向成男過渡的面孔,卻偏挂上了有些成熟、但對他來說又顯得渾然天成的挑逗,近距離下便更有一種青澀的性感與張力,卻又隐隐透出些許殘忍的意味。
一瞬間,仿佛就會讓人聯想起外表越豔麗、毒性就越猛烈的那些什麼存在。
“醒了後,這次就别再迷路了。”
聲音已經再聽不清。
慈光寺見遙陷入了一個很久以前的夢境。
天那時灰蒙蒙的,還在刮大風,吹得一片片蒼翠的葉子盤旋在岩鸢街道的上空。
島國的海邊城鎮讓那時的她想起了俄羅斯那短暫的夏天,是絕對不會聽見蟬鳴叫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賣“格瓦斯”的小攤,因為這種清爽而醇香的飲料是俄羅斯人夏天的最愛。
而獨在異鄉的落差認知,也再度加劇了她與唯一熟識的表弟走散的幾分無助感。
“喂,你迷路了嗎?”
是一道稚氣而亮烈的,屬于男孩子的聲音。
慈光寺見遙轉過身來,隻看見一道在灰蒙蒙的天地間,顯得實在太過紮眼的燦色。
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面孔銳意而又稚氣。亮橘色的利落短發,被眼白占的偏多的眼眸瞳孔是明金色,就連白色袖衫外套着的防曬服也是明黃色的。
仿佛一刹那烏雲破裂,有光漏了下來。
他的懷裡,還抱着一隻肉色的貓。
“因為你看起來一臉低沉的樣子。”
完全沒有回答他的話,慈光寺見遙隻是呆呆地盯着突然出現的男孩懷裡的那隻貓。
金城楓皺了皺眉,想起在小公園看見跟自己似乎一樣沒什麼父母陪伴,而且還又一臉低沉的遠野日和,就忍不住去跟他搭話。或許,他就是這種麻煩的性格吧。
同時,他這才注意起來,面前女孩的面容跟這裡的人似乎都不太一樣。
她有着一頭灰白的長發,雖然大部分在身後散着,但有一股卻橫貫腦後最終垂至了身前,梳成了他從未見班裡女生梳過的複雜而又奇異的發辮。
她的面容雖然好看,但卻有一種年幼的金城楓所形容不出來的深邃,皮膚也白皙的過分。一雙清淺眼眸中的瑰紫色,他在多年後比較起來,才會覺得與他那個來自瑞典的宿敵簡直如出一轍。隻是她眼圈處那些不自然的烏青痕迹,看起來也實在是觸目驚心,好在她面容的那種深邃感稍稍掩蓋了這一點。
“啊,你是聽不懂日語嗎?”
看到他困擾起來,慈光寺見遙才終于開口。
“媽媽是日本人,我聽得懂。”
明明是非常标準的日語發音,但用她的那副混血感十足的樣貌講出來卻就是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接着,女孩纖細白皙的手指指向了他懷中的貓。
金城楓幾乎是下意識想起了自己與另一個孤僻的男孩遠野日和剛剛在小公園發生的那場對話。
——你看,是小動物哦!
——感覺有點可憐……
——什麼嘛,好冷淡。
但即使這樣,離開小公園後,他還是又抱起了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