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韫辦事效率極高,不出兩日便找好了地段和鋪頭,已經在派人着手添置物件和打掃了。
我和鈴兒忙着把家裡先前存着的幾箱絨花成品拿出來分類收拾,歸置一下,拿到鋪子擺放上架。
先前給李夫人做的桂花絨簪,聽說她愛不釋手,如獲珍寶,逢人就大肆贊賞。聽說我要開鋪,更是拿這枝桂花絨簪出去宣傳,這店還沒開張,便簽下了不少的訂單。
忙不過來時,姐姐和樂兒也來幫忙收拾,樂兒見到我那些壓箱底的絨花,撅着小嘴叽叽喳喳地問我,這個可不可以送她,那個可不可以給她玩,忙着收拾的空當還要應付這個小祖宗的各種問題,忙中添的亂也讓人哭笑不得。
終于是忙過了前期的準備時段,挑了個黃道吉日,挂上了甯韫親自書寫的牌匾“絨花錦繁齋”,這間小小的絨花簪鋪算是正式開張。
開張前三日進鋪買簪,贈送單支桃花小钗。
事先我與鈴兒在屋裡準備了七八日,做了兩百多隻桃花小钗,卻不想一開張就被一搶而空,生意紅火得不得了。
我甚至都顧不上鋪頭的事,隻身埋頭廂房做簪。
甯韫怕我辛苦,提議找幾個簪娘幫忙,我思索再三,還是決定親自制作。一來是不放心也不了解别人的手藝,怕做得質量參差不齊,惹人非議,二來想着也就這幾日,自己多費些心開個好頭,為鋪子的信譽打好基礎,辛苦也是值得的。
好在是鈴兒跟在我身邊多年,單支的桃花小钗這類簡單的花式,她也可以做得與我差不多好,于是我們又日夜補做,才将開張時說過的三日贈送補得齊全。
先前答應了甯韫,即使是開了簪鋪也不會冷落了他,可開鋪後種種迫不得已的忙碌,他倒也并未計較我歸家太晚,或是夜裡忙着做簪。
我在鋪頭打點忘了時辰,他便親自來接我,日日吩咐廚房熬煮參湯為我補身,夜裡在廂房做簪,他陪在一旁就着燭火讀書,看着我梳絨久了胳膊酸痛,又放下書卷來為我輕捏肩頸放松,燭火被風吹得搖曳一下,他都怕幌了我的眼睛,連忙拿着剪子去剪燃過頭的燭心棉線。
他的種種體貼都讓我安心不已,時時都有種歲月靜好,來日方長的欣慰感。
開張三日過後,人們原先的熱情消減了大半,再加上樣式但凡繁複一些的絨花,都價格不菲,鋪頭的生意這才逐漸平淡下來。
沒有那麼忙碌催單,我這才好歇下來偷個閑。
白日裡偶爾去鋪頭轉一轉,定做的單子排期比較久,倒也沒有那麼着急做完。
這日戌時,我提前收拾好了剪絨的盒子,準備打道回府,準備晚上親自下廚給甯韫做些甜湯,卻不想轉身和鈴兒交代之際,突然有人拍我肩膀。
我以為是甯韫來鋪子接我,滿心歡喜地回頭,卻對上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雖說乍一看陌生,可再一看卻有些許熟悉,但是打量再三也想不起這人是誰,隻當是來簪鋪買簪的客人,暗暗覺得他拍我肩膀不禮貌,心中不适,可又不好說什麼,隻好微微點頭笑笑,退後兩步,準備喊夥計小施來招呼他。
還在等我四下裡張望呼喚小施,他又上前兩步,朝我十分殷勤地笑了笑,原本微駝的後背在這笑聲裡更顯得猥瑣,看得我一陣惡寒。
這體貌不端的模樣倒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安小姐可還記得我?”他托着手中的錦盒,原本的小眼睛笑得愈發看不見縫,擠着肉鼻子沖我熱絡地打招呼,“前年秋天,在下曾與小姐在城郊偶遇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