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再一次房事後深夜抵足相擁談心,趁着他心情還不錯,我試探着問他為何不願意去疤。
他神情一滞,想了想回答說他不在意容顔如何。
這就是傳說中的帥哥都喜歡胡亂用臉嗎?
我忍不住腹诽不已。
明明有機會複原容貌,卻不肯恢複,仗着自己容顔傾城就如此任性嗎!?
“抱歉,阿曦。”他見我恍惚,低頭吻我,柔聲細語地道歉,“那日誤會你,語氣冷寒,态度僵硬,是甯哥哥不好。”
原來他還記着那日的事,也知道讓我難過了,知道這個事情一直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兩個人心中,隻是大家都不願意提起。
“我大度,不生氣。”我開口試圖将他認真道歉的嚴肅氣氛降下來,半開玩笑道。
他寵溺淺笑,像隻小貓一樣蹭了蹭我的臉。
不知為何,每每他抱着我時,我總覺得他是從未有過的輕松舒暢,與白日裡的那種氣場不同,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備那般,心安甯靜,這種感覺也叫我寬慰窩心。
“為玉,”我喚他,頓了頓,卻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麼。
他應聲,一手撐着腦袋,半靠在床頭盯着我看了半晌,末了輕歎一口氣,問,“阿曦,抱歉。”
方才已經道過歉了,此刻又在抱歉什麼?
“你在意嗎?”
“在意什麼?”
“在意這張臉。”
有一瞬,我竟然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些許緊張窘迫,夾雜着隐約的擔憂。
這是多年來我那少年意氣風發的甯哥哥臉上從不曾有過的情緒。
即便是那時他剛毀容,傷疤極為明顯難看,他也是釋然輕笑,坦然處之。笑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再言男子漢大丈夫,不可過于看重容貌,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此刻對着我時,竟會多了幾分自卑不自信。
我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問太多,問得他開始懷疑自己。
“抱歉。”
我伸手輕捂住他三度抱歉的薄唇,不許他再抱歉,“毀的是你的臉,總對我抱歉什麼?若說抱歉,那也應該是我,不該一直問,揭你傷疤。”
“我記得,阿曦最看重相貌。”
“我哪有這麼膚淺?”我拒不承認。
他欲言又止,挑眉揭穿道,“前年秋天,劉家二公子在城郊與你偶遇,對你一見鐘情,托人求親,你覺得劉公子相貌平庸,長得不好看,便否了一切,連了解都不願意再了解一下……”
這話為何如此似曾相識又耳熟呢?
說到那個劉公子,我連忙辯解,“他長得橫鼻子豎眼睛,人還猥瑣,真是多看幾眼都會吃不下飯……我就是個小女子,又不是君子,對着他,還管什麼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那我臉上也有疤,跟劉公子有何不同?”
“他怎能與甯哥哥相提并論?!”我着急慌忙地反駁道,“甯哥哥可是出了名的京城美男,芝蘭玉樹,風度翩翩。”
“那是從前,如今再美也毀了容。”
這話真是越聽越耳熟……我甚至懷疑我與姐姐在閣樓談心那晚,甯韫就躲在牆根底下偷聽,不然怎麼能将那話複說得不差分毫。
為表忠心,我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證道,“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