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擋在白梓霜面前,試圖擋住這些人打量的視線。
白梓霜看着他的背影,給他換了身更寬大些的袍子,然後徑直走向了最角落裡的空座位。
這樣就剛剛好,可以擋住這些視線了。
雖然隻是白梓霜單方面看不到而已,但也夠了。
隻有看不到,白梓霜就無所謂。
其他人見狀,暗想昨晚的白梓霜果真是因着皇帝的低姿态才得以被襯托得高高在上的。
這一來學堂,就原形畢露了,隻敢待在角落裡。
這樣想着,他們卻忽然感覺背後一涼。
再看向白梓霜那邊,明明白梓霜沒在看他們,他們卻仿佛看到了一雙正緊緊盯着他們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讓他們灰飛煙滅。
下意識的,他們都收斂了些,不再敢正大光明打量白梓霜。
副人格在白梓霜面前飄飄蕩蕩,嘀咕一聲:[沒意思。]
白梓霜擡眼:[那過來看書吧。]
白梓霜打開的是放在桌上的書,但卻不是該出現在學堂裡的正經書。這是一本話本,講述了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但……
白梓霜表示,還挺合她心意。
這是她沒看過的話本,看起來似乎挺好看的。
副人格飄回白梓霜身邊,緊緊貼着,下半身幾乎隐沒入了白梓霜體内,隻探出個腦袋陪白梓霜一起看話本。
很精彩的話本,讓白梓霜看入了迷,連老師來了都沒察覺到。
副人格倒是察覺到了,但是白梓霜看話本看得正高興,他才不想打擾白梓霜。
如果可以,他還想阻止其他人來打擾,但是可惜,隻有白梓霜一個人可以看到他,他隻能眼睜睜看着老師朝白梓霜走過來。
“啪!”戒尺突然落在了白梓霜桌上。
白梓霜絲毫沒被吓到,淡定自若地收好畫本,擡頭看向老師,緩緩起身道了聲歉。
老師本是想開口訓斥的。
這裡可是學堂,怎麼可以帶話本子過來看?而且在老師到來之後還不收斂。
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白梓霜才第一天來,也第一時間道歉了,倒也沒必要抓着這位身負天命的公主不放。
老師摸了把胡須,點點頭道:“七公主請坐,今後莫要在學堂看此等閑書。”
白梓霜應了聲,順勢坐回了。
五皇子見事情沒有如他所料一般發展,臉色沉了沉。
老師對他們向來嚴格,可還從來沒有這麼好說話過。
真是讓他生氣。
眼見着老師就要開始正常上課,他趕緊起身叫住了老師。
“五皇子何事?”老師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畢恭畢敬,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對老師說了出來。
“老師,今日可是要學《問憂》?”
老師點點頭答道:“是,昨日不是告知過了嗎?”
五皇子微笑着,沒有回答老師的問題,隻做出一副關愛妹妹的樣子繼續道:“老師,今天開始就讓七皇妹學《問憂》,有點不太合适了。”
老師沒有愛打聽的毛病,倒是還不知道白梓霜在丞相府的經曆,此時一聽五皇子的話,不太明白。
五皇子早知如此,朝老師走了幾步,在老師耳邊解釋道:“老師,七皇妹未曾開蒙。”
老師不敢相信,畢竟白梓霜可是作為丞相府的大女兒養到今日的,怎會連開蒙都不曾?
不過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五皇子也沒必要撒。
他看向白梓霜,結合昨日丞相府的事,暗歎一聲,不禁對白梓霜産生了一些憐惜之情。
不止對白梓霜這些年在丞相府的遭遇,也是對白梓霜今後的人生。
皇帝陛下居然連這都沒考慮,就直接将白梓霜送了過來。
明明是身負天命的公主,卻這般可憐,無論是養父還是生父,都不曾在意過她啊。
皇帝親自下令送來的人,他自然不能推回去,他隻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照顧白梓霜一二。
“七公主,”他問白梓霜道,“您與衆位皇子公主學習進度不同,待老臣授完《問憂》,再單獨向您授課如何?”
白梓霜習慣性答道:“好。”
她隻是來感受一下學堂氛圍的,不用真的學習也挺不錯。
畢竟如果她真的想要學習的話,那絕對是不會占用她白天時間來學習的。這種麻煩事都交給副人格就好,她隻要睡一覺,醒來就什麼都有了。
老師見白梓霜波瀾不驚的表情,點了點頭。
他剛剛的話說得不直白,但不難聽懂,到底還是有些難堪的。可白梓霜卻沒絲毫怒氣,坦然應對。
真不愧是身負天命的公主,即使被養廢了,氣度也還在。
五皇子看着白梓霜和老師這番互動,剛生出的一些得意盡數化為了怒氣。
怎麼每一步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眼見着老師就要轉身,他趕緊道:“老師,那你要教七皇妹什麼呢?”
老師其實還沒想好。
他之前看白梓霜看話本子的模樣很專注,一看就是認字的,或許私下裡有偷偷學過。
他想先考一考白梓霜,看看白梓霜學到什麼程度,再行安排。
五皇子不知他所想,笑道:“老師,七皇妹身負天命,但畢竟一介女子,學《女德》足矣。”
雖然公主皇子都在學堂學習,老師也是同一人,看起來像是面上的平等,但是實際上卻大不相同。
同樣的課程,皇子們需背誦、理解個中深意,時常還要被老師或皇帝考校。公主們卻沒有這些要求,畢竟她們隻是女子而已,這天下江山都與她們無關,将來都是要嫁人的。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因此五皇子說出這話時,沒有人感覺怪異。
甚至還有人覺得五皇子是在為白梓霜好,畢竟白梓霜什麼都沒學過,一下子學太多負擔太重。
而且白梓霜一進學堂就讀起了話本,一看就知道不愛學習,那學少一點更是正中她下懷不是?
老師想了想,問白梓霜道:“七公主,可曾讀過《女德》?”
白梓霜怎麼可能讀過這種東西。
她如實答道:“不曾。”
于是,白梓霜桌上多了一本《女德》,是五皇子親自拿給她的。
白梓霜無所謂,坐在椅子上連身都沒起,淡定接過,還很随意地當着五皇子的面翻了幾頁。
明明五皇子遞過去的是《女德》,但旁人看着,卻恍惚間想到了大太監給皇帝陛下遞折子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