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紛紛擾擾都和他們沒了太大關系。
等到了7月,終于出了兩個月以來的第一個太陽。
天氣也逐漸轉熱。
趁着大太陽,家家戶戶也把快發黴或者已經發黴的衣物和其他的東西拿出來晾曬。
許父正在晾他從老家唯一帶出來的幾本書,許玥和張氏也在曬潮濕的被褥和重新洗了一遍的衣服。
林涯和許瑾負責把其他的木頭制成的櫃子和床榻擡出來晾曬。
任琳和任朝則負責做飯。
接連忙活了幾日,出門時卻意外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南陽府管轄下似乎有一座城發現了得了疫病死掉的人……
而那座城在青州府和南陽府交界的方位,平日裡來來往往的遊商走镖什麼的都特别多。
才松快了沒幾日,柳城又開始戒嚴了,城門也不允許進出。
然而似乎沒什麼用,柳城也開始有人得了疫病,在發現的時候,染上病的人已經不止一兩個人了。
好在林涯早就讓任琳不去女學了,而是和任朝一起在家待着,偶爾許父身體好些的時候會教教他們三千百,沒精力的時候就讓他們自己用沾水的毛筆在木闆上練字。
就這樣,他們在家一待就是幾個月,其中誰也沒見,到了柳城疫病已經被控制住的時候,時間一轉也已經入秋了。
約莫再有個大半年時間,林涯就要走了。
他已經習慣了分别,所以如同往常一樣日複一日等待着那一日的到來。
比他離開來的更快的是許玥的出嫁。
眼看着柳城的日子逐漸恢複平常,張氏也操心起了許玥和許瑾的婚事。
許玥已經十八歲了,再拖下去也不好。原本張氏和許父還商量着,要不然幹脆讓許玥嫁給林涯,這樣就不用分别。
姐妹同嫁一夫,妹妹續弦這樣的事很常見,但是林涯卻拒絕了。
所以他們隻好找了媒婆介紹,巧的是介紹的對象是任琳在女學夫子的弟弟。林涯前去拜訪的時候也見過,目光清正,為人坦率,家中雖然落沒了,但是也勉強算是書香門第。
于是就這樣,在年前的時候,許玥出嫁了。
許瑾也定了親,是一個秀才的女兒,模樣清秀,為人溫婉,隻待來年春日便可成婚。
林涯趁着還有時間,隻能多賺些銀兩,一小部分放在系統空間預防下次還來古代,一大部分存在箱子裡留給任琳和任朝。
許父和張氏若是有一日不在了,他們手裡有銀子,心裡多少也多了幾分底氣,不論是日後出嫁還是成家。
人心易變,許瑾現在看着是個好舅舅,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林涯隻能給他們留錢還有一些方子。
方子大多都是食譜,一些小玩意以及一張在這個世界算的上是其中最為珍貴的制作玻璃的方子。雖說小兒抱金難免引來觊觎,但是卻也是機遇。
就看他們要怎麼用了。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随着許瑾娶了新婦後,轉瞬便過去了。
林涯早上起來感受到胸前熟悉的悶痛,就知道快到時間了。
他呼了口氣,穿上了外衫神色如常的刷牙洗漱。
直到吃早飯時,随着飯桌上一口血噴出,所有人的吓了一跳,扶人的扶人,請大夫的請大夫。
很快大夫就被許瑾拉着跑過來,白發蒼蒼的老大夫氣喘籲籲,差點沒累死。等看到面色蒼白如紙,又吐出一口血的林涯之後。老大夫面色凝重的伸出手把脈,半晌後對上衆人希冀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
留下一句:“病入膏肓,無藥可治”後連診費都沒收就走了。
對上父親那依舊溫柔安撫的眼神,任琳怔怔的落下眼淚,耳邊嗡嗡的傳來弟弟嘶聲裂肺的哭聲,她幾乎聽不清父親一張一合的嘴巴說着些什麼。
“……那間鋪子和肥皂方子就留給阿瑾了……日後琳兒和朝兒還需要你多費心。”
舅舅紅了眼眶,哽咽着答應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
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哭着說着什麼,聽不清……
可是明明父親昨天還是好好的……
她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父親交給她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鑰匙挂在她脖子上。
他說:這些東西都是留給她和弟弟的,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這些東西也不能告訴别人,哪怕是外祖父和外祖母。至于弟弟,等他成婚了再給他。
他還說:這個世道對女子向來不公平,但是不要怨憤,有想要可以盡自己的能力去争取……
随着棺木下葬,父親的東西逐漸被收了起來。
那一日,她聽到了外祖母和外祖父說的話,才恍然大悟。
原來父親不是她原來的父親。
她掏出鑰匙打開木盒子,看着裡面滿滿當當的銀子和寫滿字迹的紙張,鼻子驟然一酸,恍然發覺那個一直保護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眼淚不自覺低落,她嗚咽着哭出聲。
她任琳,這輩子隻有一個父親……
他死了。
不,也許他隻是回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