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還有些稍暗。
林涯把最後一點東西搬上騾車,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子,關上了院門。
這個地方他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但是想到任朝和任琳以後可能還會回來,他還是用鎖把院門鎖上了。
耳邊傳來細微的響動,林涯不動聲色地回過身,借着微亮的光看見隔壁王家的院門開了一條不明顯的縫隙。
林涯想到了自家丢失的肉和米糧,和廚房水缸旁邊一深一淺的泥印,再想想王鐵生那一瘸一拐的腳。
就知道到底是誰偷的了。
思及此前王家嬸子還好好的時候,在家熏肉,隔壁小孩被饞的哭鬧,自己送了一些過去後,王嬸子就不好意思的時不時上門幫忙幹活的事情。
林涯搖搖頭,懶得和他計較。
這人雖然毛病挺多,但是還算孝順。王嬸子自從傷到了頭就一直躺在家裡,也許是意志比較頑強,這麼多天過去傷口也沒發炎,竟然也慢慢開始好轉了些。
隻是在家偶爾也能聽到隔壁争吵,争吵的内容也不過就是關于糧食之類的,上次去探望的時候看到王嬸臉色還行,應該并沒有少給吃的。
一旁的騾子發出低低的叫聲,像是在催促。
林涯撩開下擺上了車架,動手拉起缰繩,随着木頭車輪的轉動,騾車逐漸消失在安靜的村莊口。
一道黑影動作緩慢地悄悄翻過牆,在院子裡看了一圈,徑直往廚房去了,摸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又不甘心的進了卧房,隻見裡面除了些過于破舊的家具,什麼都沒有。
黑影愣了一下,又進了廚房,仔細看了才發現,廚房别說糧食吃的,竟然連碗都沒有一個了。
“……”
他憋了口氣,一瘸一拐的走到原本放着水缸的角落,卻發現空蕩蕩的,連個缸影都沒有。
他不可置信的轉了兩圈,傻在了原地。
“我上次才拿了一點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啊。再說了,就算被發現了,也不至于搬走吧——”
林涯并不知曉他的疑惑,正架着車往鎮上走,享受着不用再走路的快樂。
另一邊,許家幾人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把一些能帶上的東西都裝在了箱籠裡,錢财放進了貼身衣物的暗袋藏好,至于糧食——
除了那十幾張烙好的餅,就隻剩一袋子精米和半袋麥子,以及前段時間林涯送過來的大半袋子肉幹了。
如今米店都沒糧買了,許家一家子不算能吃,加上林涯補貼,這才剩下了這麼多。
普通百姓的話,到現在能剩半袋麥子都算不錯了。
還未到鎮子的時候,天徹底亮了。
路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基本上都是背着行李或者推着車挑着扁擔的行人。三五成行,有老有少,除了不知事的幼童,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愁容。
林涯趕着車一路上受到諸多注視羨慕的目光洗禮。
那張俊秀的臉此刻在他人眼裡甚至比不上一頭騾子。
“籲——”實在不知道騾子怎麼喊停,索性就像駕馬一樣了。
一拉缰繩,騾子立馬溫順的停下了步伐。
林涯跳下車敲了敲門,很快門就開了。
“姐夫,你來的剛好,娘在做飯呢。”開門的是許玥,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頭發束在腦後,用布條紮起來,灰撲撲地打扮的像個少年。
許玥望着門後的騾車驚呼一聲:“這是驢子嗎?竟然有車箱——”
“太好了這樣一來,琳兒和朝兒就不用走了。”
“什麼什麼?有驢子?哪裡來的?”許瑾從堂屋走了出來,手裡還抱着一個木箱,看到院子外面的騾車眼睛都亮了。
“這個不是驢,是騾子。”騾子是馬和驢子的雜交,騾耐寒性差,抗熱,耐粗飼,耐勞,适應性強,比馬抗造。
林涯這才想起來他忘記告訴他們有騾車了。
他牽着騾子進了院子,關好門阻擋别人的目光。
許瑾立馬放下手裡的木箱和許玥一起圍過去看,看到車廂還挺大,而且頂上還能放東西的時候,啧啧稱贊個不停。
“我和爹之前也去找人問了,可惜沒人賣,賣馬的那些也被那些富貴人家買完了,原本還以為隻能到府城再看有沒有得買。”
“還是姐夫你厲害!”
林涯搖頭,笑着說:“我也是運氣好,偶然遇到那人需要銀子,才買到這頭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