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绮行聽到此刻,連一杯茶都喝不下去,眉頭一挑,撂下幾分輕怒。
“這‘照天耀地門’的秦照川,怎麼也是江湖上一代枭雄,竟能對一個阿渡癡迷至此?竟要将他永生永世困囚在身邊?”
仇煉争道:“這不奇怪。”
柳绮行有些不服:“如何不奇怪?”
仇煉争把一杯茶喝了下去,頭也不擡道:“因為阿渡勾引了他。”
這口氣不鹹不淡,透着一股過來人的了然。
這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柳绮行又是不服又是好奇地問:“勾引了又如何?秦照川又不是沒見過美麗的男女。”
仇煉争道:“因為阿渡不僅美,且實力強悍。像他這樣冷到有些豔,強到不顧命,又縱情、又偏激,又肯服軟,又有風骨的人,本就招人喜歡。”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透出些輕譏淡諷,道:“特别是……某些自以為掌控了一切的男人。”
……你個毛毛蟲看我幹嘛?
不會還以為我喜歡阿渡吧?
仇煉争側開目光,繼續解讀道:“所以秦照川第一次見他,就已有些心動。阿渡根本不需費多少力氣,就能征服他的心,叫他為其癡,為其迷,做出些根本不像是他這種人會做的事。”
我問他:“你似乎……很能理解秦照川?”
這家夥看來是有在認真聽故事啊。
雖然他還是一副瞧不起天瞧不起地的臭屁樣,但其實從一開始就聽得很認真嘛,不然他怎能發出這種成熟原耽讀者的評論?
我不禁覺出些許欣慰。
結果仇煉争馬上說:“我并不算理解他,隻是我從前也被人勾引過。”
然後他薄唇一撇,抛出幾分輕蔑。
“阿渡與他相比,雖多了幾分豔氣心狠,但論手段心計,論對時局和人心的把握,他哪兒能和這人比?”
鐘雁陣面色有些複雜地問:“這個人……是葉小顔?”
柳绮行聽得神情古怪,而仇煉争冷笑道:“是,你們根本想象不到,他是個多優秀的戲子和探子……”
我忍不住咳嗽一聲。
仇煉争頓了一頓,繼續拉踩道:“像他那樣淡然、驕傲、飄逸的人,若是蓄意勾引起人來,那阿渡根本就不是他的對……”
我有闆有眼地咳嗽一聲。
并且敲了敲桌面。
仇煉争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瞧柳绮行與鐘雁陣二人似乎仍是一副很難想象的呆樣,小常則是淡定地捧着碎瓜,他便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你們不信,你們幾位,都沒見過他的另外一面,這既是你們的幸運,卻也是你們極大的不幸……”
我終于忍不住重重咳嗽一聲。
甚至眼神中帶上了嚴厲的警告。
那仇煉争終于閉上了嘴。
結果柳绮行又好奇地問:“這有什麼好不幸的?”
他一問,那仇煉争陰陽自如的神态又回來了,他一番冷顔慢笑,似嘲似誇道:“不幸的是,你們根本不知道葉小顔的那一面,是怎樣地要人性命!”
……你誇起葉小顔來是沒完了是吧?你能别在外人面前說這些嗎!?
可仇煉争接下來卻收起諷态,目光竟有些沉與靜。
“與阿渡相比,葉小顔勾起人來,根本不會讓你是被他勾引,而是覺得被他照顧了、安撫了。”
“他看似勾引的一舉一動,其實是曆經千波的平和,是順理成章的溫柔。”
“他能讓你從心底裡想改變自己,變得想要對人好。”
“所以,不管唐約把阿渡吹得如何天花亂墜,他都隻能讓人産生欲。”
“葉小顔卻能讓人産生憐惜、尊重……以及刻骨銘心!”
“因為他的勾引,是拿性命與真心,做到極緻的勾引!”
“這等用心、這般決絕,天底下根本沒人比得上!”
……
……
我驚呆了。
我一臉木愣地看着仇煉争。
這是毛毛蟲能說出來的評論嗎?
憐?愛?尊重?
用心?決絕?
你也被人魂穿了嗎?
你腦子裡哪有一個部位是能和這幾個詞打鈎的啊?誰教你的啊?
小常也呆住了。
他捧着的瓜都掉了一地。
更别提柳绮行,他是先聽得不服,再聽得半服不服,然後聽得直接開始點頭,最後聽得幾乎要下意識地叫好了!
而鐘雁陣則是一臉若有所思,再看看我,又瞅瞅說的忘我而投入的仇煉争,也用力地點了點頭,甚至有點點想要鼓掌的意思。結果我用力地瞪了這鐘雁陣一眼,他才把要鼓的掌和要誇的話都收了回去。
而仇煉争在說完之後,才注意到了自己好像有點高調了,就頗不自然地低頭咳嗽幾聲,道:“總之,我的意思是,這阿渡是強在先天條件,他的手段和用心都不比葉小顔強。”
拉踩技術哪家強?
新東方找毛毛仇。
我用極其複雜難言的神态瞥了一眼毛毛仇。
我是真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到這一步啊。
“你對葉小顔的理解……似乎比我想得要深。”
仇煉争淡淡道:“我花了一年時間去想他,難免要想得深些。”
我道:“都想得這麼深了,你還弄不清自己喜歡他的哪一面麼?”
仇煉争卻搖頭道:“我一年來還從未想過這一點,我暫時答不出。”
他直視着我,頗有些倔強道:“但他做女子裝扮時,難道就隻是在演戲?其中也一定藏含些真性情。你又何必去在意,我更喜歡他哪一面?”
我沉默片刻,隻問:“我隻是好奇,你若真不在意他的男女兩面,那他當初若以男子身份初見你、勾引你,你還會上他的當麼?”
這其實也是我一直想弄明白的事。
我當初覺得他一定是個直男,所以定計時就以女子身份去勾引他。
可後來種種讓我有些疑慮——會不會是我當初想錯了嗎?這家夥會不會打一開始就是個潛在的雙呢?
如果我當初是以男裝現身,以男性的身份去做葉小顔幹的事兒。
我們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仇煉争卻愣了。
他眉頭緊皺,嘴唇死咬。
他剛剛還侃侃而談,如今卻像個啞巴。
他想了半天。
想不出半個字。
我笑了笑。
我好像有些知道答案了。
因為知道,才忍不住有些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