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顔笑了三分。
三分不可一世、驕狂萬分的男聲,卻出現在一個清麗女子的臉上,顯得莫名地奇怪與荒誕。
然後她迅速止笑。
她能感覺到内傷在體内翻湧奔騰,氣血在穴道經脈處喧嚣不停、如大軍潰敗如山倒、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因此她必須運功。
運功才能調息。
而“貓爺”趙憑不僅嘴耳朵鼻流血。
他連眼睛都在流血。
兩隻眼睛像是遇火而融化的冰球一樣,恐怖地塌陷下來,連帶着他的左右兩肩,像被人忽然砍了一截似的,憑空就矮了幾分。
這如同地獄般的場景,竟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更恐怖的是,這個人竟未死!
【小常道:“中你那一掌,他竟還不死?”
我搖頭:“中了劫焰掌,他是必死的,隻是他内力高,要死得慢一些。”】
趙憑畢竟是個内功高手。
因而中了唐約一記“劫焰掌”,别人是立死,他卻是快死了,卻不肯死、非要活!
因不肯死,他從喉腔中發出痛苦凄厲地狂吼、長嘯!然後流出更多的滾燙灼熱的血。
如此痛苦與絕望,使他迸發出異常可怕的力量,竟還能揮起手中巨劍!
砍草、草伏下去一大截。
砍小樹、樹幹連根斷裂!
眼睛融了,他就漫無目的地七砍八劈,如旋風般向前砍動!
劍風似要砍到葉小顔的裙角!
她黃衫已裂,此刻隻剩下一條内裡的單薄白裙。
她這副白衣白裙包裹的硬骨蜂腰,眼看要被這盲砍亂劈的一把巨劍,如巨龍咬草蛇般,連腰斬斷、分筋裂骨!
葉小顔不動。
靜止。
直到巨劍掠過風,閃過草,隻差三寸就能砍到她,要把她攔腰斬斷的那短短一刻。
她的五指忽然捉住劍鋒。
從突破靜止,到手指出現在劍鋒上,不過一個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
這把巨劍在戰場上能把帶盾披甲的人馬都一劍刺穿,曾把一個壯牛般的英雄豪傑在空中劈成兩段,甚至可以劈掉一條小船、一座石牆!
可竟被這五根秀氣的手指給逼停、制住!
趙憑震驚。
震驚之餘他用盡全力,可那巨劍似被框住般、竟然一分不動!
像巨大的筷子一樣被夾在葉小顔的指尖。
他想起那帶着熱風燙浪的一掌,終于在這一刻意識到。
“你,你不是葉小顔!你是……”
未說出口的話被葉小顔一腳打斷。
她一手捉劍,足尖微一頂地,整個人便裙翻衣走,原地彈起一腳,快得像一隻婷婷的劍,劍一般的腳尖在空中轉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絲毫不差地落在趙憑的腦門!
趙憑大叫。
且是慘叫。
他看不見葉小顔的足尖像把劍,在他腦門上狠狠刺了一刺,然後重新落地、拉距離、再次掠起,這次她竟四肢如飛,每一寸骨骼與肌肉都被她全力抖擻、振奮、然後化作了萬鳥身上輕輕一片羽。
她掠空。
再掠下。
足尖輕輕落在了他橫在半空的巨劍。
然後整個人沿劍往前,低身俯首。
一掌!
橫掌。
橫掌如刀!
她以一記灼烈掌刀橫劈這人太陽穴!
趙憑哀嚎。
嚎了也不過半聲,兩個融了一半的眼球忽的爆了開來,整個人冒着漫天的血倒下,而葉小顔迅速飛起、後掠、落地,她的素白衣裙上依舊翩翩如雪,沒沾上一丁點血腥。
可每走一步都似在滴血。
她面色已慘白如棺材闆上的紙錢。
強行提氣殺人的情況下,内傷翻騰而起,她已實在支撐不住。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骨頭不是疼的,沒有一處肌肉不是酸的。
趙憑畢竟是個内功高手。他用劍時能激蕩劍氣。劍不傷人,劍氣卻足以傷人!
她越走越後,直至退到一處蘆葦叢中,她必須要坐下來休養調息了。
她卻察覺到蘆葦叢像是害羞似的,輕輕被風吹了一動。
動的從小到大,大到蘆葦叢一分兩開,從中蹿出了一刀一劍!
有人一刀切她腰腹!
有人一劍刺她咽喉!
這一刀一劍都是同一人!
但這出手的簡直亂七八糟。
因為出手的是個少年,他顯然很青澀,驚慌地出了劍,送了刀,刀和劍像是互相打岔似的,東歪西扭。
所以葉小顔十分從容、百分鎮定。
她擰身一讓,刀從她腰間走過,像一條蛇遊過開花的裙角。
她旋身一踢、刀被踢上了天。再素手輕搭劍鋒、待要一折。
那持劍的少年立馬棄劍,還反退三步,像和平投降一樣,他雙手越過頭頂,哭着臉道:“美人姐姐你饒了我吧!我是‘貓爺’帶出來的小徒弟,第一次來殺人的!”
葉小顔皺了皺眉,停了一停,然後那少年求饒得越發厲害,什麼祖宗十八代都搬出來了,整個人哭得搖搖晃晃的,然後他高舉過頭頂的手忽的一動,劃出了一枚小鏡子。
秀氣得像女子的梳妝鏡。
鏡背是溫婉吉祥的如意卷雲花樣。
可這婉約秀氣的小鏡,被這少年手指一翻,光在鏡面折躍反射!如千萬個太陽直接射向了葉小顔的一雙眼睛!
葉小顔隻能閉眼!
她把眼睛輕輕閉上的一刹那,這少年取出一把小剪子。
剪子一分、一開、往葉小顔的眼眶一戳。
他還微笑,酒窩可可愛愛地浮在他臉上。
他好像要溫柔地剪掉葉小顔的眼,快樂地鈎出這女子的雙目!
【小常猛拍大腿道:“我知道這是誰了!”
我正要說話呢,他馬上說:“這是鑄血壇七大高手之一的‘鏡爺’朱小鏡!這家夥看着年紀輕輕,但全身上下都是陰招!”】
而葉小顔整個人往後急速一掠。
朱小鏡似早料到此招,他足尖連點三次、整個人似一把三次加速的飛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