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不好意思告訴他,我人脈裡一半都是我的馬甲!
“我去見那仇煉争之前,首先扮成燕北魄去挑了幾個當地的惡霸,再以梅寒香的面目去古董攤裡掏些名器,最後再以‘空空掌’丁鳴空的身份去各大藥堂收集藥材。”
小常大惑不解:“做這些幹什麼?”
因為做某些事實在是太出風頭,太得罪人了。
可若我套幾個馬甲去做事,虛虛實實地故布迷陣,他們就隻能查到我的馬甲,查不到我本人,這樣風頭就被均攤了,輿論就不會沖着我了。
我歎道:“這三個假身份從來沒有和仇煉争正面接觸過,我是用這三個假身份在當地做了些準備工作,然後就上了星霄山。”
在那裡,我撞上了仇煉争,與他結了大仇。
小常懷疑地看着我:“你上星霄山做什麼?什麼要緊事兒需要讓你用上三個假身份?你能和仇煉争結什麼大仇?”
還不是因為亮明哥嘛。
他面對爛幫爛派的多次圍剿,也不是每一次都一帆風順。最驚險的一次,危機來自内部。
一年前,他被自家的一個兄弟背叛,被人圍攻、群毆,混亂中被叛徒一掌拍在背上,又種了“七星八點”這種暗器,人被擡回來的時候,他那雙亮堂堂的眼睛幾乎和瞎了一樣,臉上呈出七個星星般的膿瘡,背後則浮出八個白點。
他在人面前向來英雄蓋世、逼光照人。可那時遭兄弟背叛,虛弱得連翻個身都做不到。悲哀得像一條喪家之犬!
小常回憶往事,眼中幾乎有淚光:“我記得那一次,許大哥一擡回來,看到他的樣子,幫裡許多兄弟都哭了。最後他毒解了,我們都以為是靠你的内功救回來的,幫内弟兄把你當神仙菩薩一樣供着,但你從那時起身體就不太好了,難道,難道你……”
我歎道:“他能活下來,當然也有我那内功的關系,可這還不夠。‘七星八點’的毒,必須由星霄山上雲隐宮中的神藥‘雪靈蟬’才能解,若不解毒,亮明哥在兩個月内,必全身膿瘡爆裂而死!”
雲隐宮隐在雲深不知處中,尋常人根本找不到入口,更别談門路了。
但是那仇煉争,卻是雲隐宮宮主的一位至交好友!
他就是我的門路,是我的敲磚石!
小常似有所悟道:“所以你去找那仇煉争,是想借他的關系扣開雲隐宮的門,然後盜走裡面的鎮宮靈藥!”
所以才要套馬甲啊,這事兒其實挺缺德的。
但當時人命關天,我實在顧不得那許多了。
小常又道:“你當時是怎麼盜藥的?”
我歎了口氣,問:“你想不想,聽我講個小故事?”
我閑暇時還老是去茶樓裡說書,他知道我喜歡對着人說故事,點了點頭,拿了把小闆凳,在月下濃眉大眼地瞪着我,聽我說起了仇煉争的故事。
故事一開始沒有我也沒有他,它先從天下七大名捕之一的“無陣彎刀”鐘雁陣,與他的好友“風雪绮劍”柳绮行說起。
鐘雁陣,使一手極快極厲的彎刀,白道著名優等生,他曾在身中蠱毒的情況下,沖天而起,一刀就把惡賊風海天劈成兩半,也曾被數十人圍攻,然後一個人反向包圍了數十個人,也曾易容改面,捉住了同樣擅長易容術的“賊祖宗”蘇四顧。
柳绮行,長相俊美的錦衣劍客,逼格派代表人物,平素隻用最貴的衣料,最古董的配飾,曾千裡而行,刺殺過磨風教的教主,也曾雪中飄飄而來,一個人單挑鶴山劍派、雪山劍派、璧山劍派的十三名劍術大家!
【小常委婉地提了意見:“其實不用這麼多介紹,你就說,刀法比我強,劍法比你強,我就知道他們的獨到處了。”
我皺眉:“這算什麼特征?刀法比你強,劍法比我強的,也太多了吧?”】
這二人也上了星霄山。
他們是要去捉拿一群寂幽門的惡徒。
這群人在寂幽門的老門主故去後,下山劫掠百姓,燒殺滅門,無惡不作!
他們最近竟然還劫走了赈災款!
但這二人上山之後,先在山腰處的一處茶棚歇息了一下。
這處茶棚叫“茶自香”,茶水出了名的不香,而且有點點腥臭,但茶棚主人認為隻要客人心夠靜,臭茶也能香起來。
這處茶棚是方圓百裡内唯一的中轉站,所有上山的人都要在這裡喝喝茶、歇歇腳。而且店家除了茶臭,聲譽很好。
鐘雁陣和柳绮行坐下以後,就看見鄰座有位白衣青年。
他們很難不看見這人。
隻因這人坐在茶棚下,就像一把刀子藏在絲緞裡。
你根本無法忽視他。
白衣青年一低頭,眉宇間翻動一股郁與傲,仿佛世上已無任何事值得他擡頭。
他眼厲,如乍然出鞘的劍。
他手白,似潭中寒精玉髓。
鐘雁陣瞧他生的如此俊美,卻覺得。
連他的美都帶着一種侵略性的殺氣。
像是與在座的人針鋒相對。
他隻看這白衣青年一眼,就知道。
這人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