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榆走到5号病床前瞥了一眼床頭的單子——
姓名:何遠。
年齡:24
病症: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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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走廊,何遠乖巧的跟在護士身後。
護士走幾步回頭看他一眼,走幾步又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最後護士還是忍不住開口:“待會兒先認錯,别犟,别使性子,你這犟脾氣給自己帶來多少苦頭你不知道嗎?”
何遠反問:“這些苦頭難道不是他給我帶來的?”
護士:“……”
竟無法反駁。
護士不管他了,快步朝前走去。
但走過一段路後又停下腳步來等他。
護士帶着何遠走進康複中心,卻不是去普通病人治療用的康複室,而是乘電梯到三樓,往私人康複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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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榆看着窗外依舊被夜色籠罩的醫院,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雖然事态已經很糟糕,他還是隐隐感到不安。
昨晚何遠半夜爬起來跟他說最多明天中午,他們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此刻他和沈宿被同化的半透明程度都已經蔓延到胸口,以這種速度,說不定都不用到中午,他和沈宿就會徹底被同化成鬼魂。
到那個時候他們會怎麼樣?
是會被永遠留在遊戲裡?還是直接消失?
這些都不得而知。
5号病床的何遠被護士叫走,兩位阿姨和6号床的小胖子也出去活動了,此刻病房内隻剩下時榆和沈宿。
時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沒有想到能解決或延緩同化的辦法。
沈宿倚在床頭,半阖着眼眸休息,對自己身體變化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不知是心裡已經有了辦法?還是确實對生死漠不關心。
不過以時榆對沈宿的了解,他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沈宿。”
時榆在沈宿床邊坐下。
進入遊戲的第九天,時榆第一次主動跟沈宿說話。
不,應該說認識二十五年,他第一次主動在兩人之間擔任挑起話頭的角色。
沈宿睜開眼睛看着他。
沈宿的眼睛顔色是黑色偏棕,在太陽光下會呈現一種很漂亮的琥珀色,澄淨又清透。
而在燈光下,昏暗的光線以及睫毛投落在眼眸中的陰影,使得這雙眼睛晦暗深沉,讓時榆一時間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時榆組織了一下語序:“我昨晚……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想告訴你,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我也想讓你知道。”
遊戲隐藏支線的通關條件是活到副本時間結束。
副本時間最後還剩下兩天,可他們的身體等不了兩天,以這種同化速度或許連今天中午都熬不到。
時榆不知道被同化以後他們會發生什麼。
也許會死,也許會消失,也許會永遠留在遊戲裡。
隻是在這一刻,時榆想把他知道的關于遊戲的一切線索都和沈宿分享,這也許對沈宿會有幫助,也許沒有,不過除此以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時榆把昨晚何遠半夜對他說的話,他昨晚做的那個夢,連同細節事無巨細的和沈宿說了,他還把之前他遇見過的一些事情,以及沒有同沈宿說過的一些信息,都一一和沈宿說了。
這一說就過去大半個小時。
時榆說得口幹舌燥,沈宿還剩下一隻手是正常狀态,他接了一杯水,一邊喂給時榆喝,一邊語氣自然的開口:“要是我們能出去,不恨我了好不好?”
時榆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要不是現在喝水困難,得求助于人。
時榆艱難的咽下口中的水,說道:“我沒有恨過你,我隻是看不慣你。”
“哦?”沈宿挑了眉,半低下頭,又把水杯喂到時榆唇邊,“看不慣我什麼?”
時榆慢吞吞就着沈宿的手把剩下半杯水喝完,才道:“很多,比如你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小小年紀一百個心眼,比如你一身反骨,偏偏裝得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比如你有時候明明不開心,還強迫自己笑。”
“當然,我最看不慣的是……”時榆擡起眼皮,清冷的眼眸直直看進那雙晦暗幽深的眼睛裡,他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你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沈宿眼眸中困惑了幾秒。
“其他的我認,隻是,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他表達了深深的不解之後,哼笑一聲,進行有力的反駁,“我這個人素來很惜命的,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