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最深處,引歌的房門靜靜留了一道縫隙。
鳳曲在進門前想起一曲千金的高價,蓦然卻步。
但商吹玉兀自推開門,留出足夠一人通行的空餘:“老師,這邊。”
這是什麼意思?
鳳曲有些奇怪,這“老師”來“老師”去的,如果他倆真有什麼師生關系,上輩子阿珉為什麼會和商吹玉鬥得你死我活?
而且,阿珉從來就沒說過商吹玉和他有什麼關系。
到底是商吹玉認錯了人,還是真有什麼内幕,連阿珉也不知情?
但隻是心中嘀咕,鳳曲連猶豫都沒有超過一次呼吸,即刻舉步走進了引歌的房間。
房門上挂着一道匾——
上書,“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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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姑娘,真是麻煩你了,都怪醫師今兒個不巧休假。幸好有您親自過來出診,否則這醜事傳進更多人的耳裡,下旬的花魁大比怕都要減色許多。”
天香樓的小婢衣着都比别家華麗,剛剛來到慈心坊求助,穆青娥一眼認出身份,當即毛遂自薦。
畢竟她有太平山的背書,無論是慈心坊還是天香樓都對她屈尊出診大為感謝。
太平山是舉世聞名的醫者聖心,據傳太平山人面對殺父仇人也能全力醫治,從來不會藏私。
沒有人會懷疑太平山的醫者,更何況她還是常神醫親傳的徒弟。
“客氣了。”穆青娥笑答,狀似不經意地發問,“不過還不知我一人是否足夠,傷患約有多少呢?”
“夠的夠的,這點小傷勞您動手才是擡舉他了。”小婢低聲解釋,“傷的是天越門來的一位客人,和咱們關系不大,就是他非要為難我們一個姐妹,被路見不平的江湖少俠制止了。”
穆青娥微挑眉梢:“少俠?”
“嗯,是位好俊秀的少俠,一眼過去鶴立雞群呢。”
“聽起來,他應該不是本地人?”
“不是吧。口音有些奇怪,像是域外來的。”
穆青娥心尖微動,莫名想起鳳曲嬉皮笑臉的模樣。
按理說鳳曲不可能這麼快就混進天香樓的,但這些信息聽上去又很難不讓人懷疑。
“對了,那位少俠似乎不會喝酒也不會博戲,是專等引歌來的呢。”
穆青娥:“……”
她原本妩媚俏麗的笑臉頓時冷了大半,話到這裡,就算不是鳳曲,也會是一員勁敵。
如果是鳳曲,那還有幾分轉圜之地;
但如果不是鳳曲,她就必須趁早除去這個威脅到他們進程的存在。
“……穆姑娘?”小婢唯恐自己說錯了話,“您怎麼了?”
穆青娥挂起微笑:“無事,隻是想起下午還有别的病人,我們再走快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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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洞天”是真的别有洞天。
鳳曲以為自己見識過奢靡高調的群玉台,已經不會再被凡人庸俗的審美所驚訝。
未料,庸俗與否不是他能評判,但有錢與否确實是肉眼可見的震撼。
珠光如雪、金銀堆山。
鳳曲低頭打量,發現腳下踩的地毯都是金絲編織,空氣中焚燒的熏香亦是透着一股子錢香。
好多錢。
他單知道瑤城商貿發達,卻不知道能發達到如此地步。
這是真正的寸土寸金,每一寸地都是金銀雕镂,踩一腳,不僅僅是亵渎,根本是對錢的不敬。
商吹玉輕車熟路走進其中,穿過珠簾,他的身影很快隐匿在珠影金盞之後。
他似乎和人說了什麼,随後又走了出來。
接着,商吹玉親手拿來一隻金絲織縷的軟墊,在主位的太師椅上仔細墊好:“老師,請坐這裡。”
鳳曲更不敢動了。
這裡很寬敞,但仍然被各類寶器珍品堆滿空餘,單是這間屋子裡的收藏,恐怕就已富可敵國。
“這還是二公子首次親自帶人過來,少俠,請入座。”
隔着重重珠簾,女子嬌媚的嗓音從中傳來。
鳳曲周身一軟,險些吓趴在地,又怕自己不小心刮花地面,硬生生撐住身體:“是、是引歌姑娘嗎?”
“少俠來意,妾身都已聽說了。”引歌笑答,“先要恭喜少俠,少俠是第一位走到妾身面前的俠客。”
“嗯——?”鳳曲微愣,下意識看向商吹玉,“不是他嗎?”
引歌答:“二公子還不是考生。”
哇靠。
鳳曲更覺震驚,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都這時候了還不報名,最後還能沖進朝都決賽,難道天權考官為愛缺考的原因就是商吹玉這位漂亮公子?
可是……
等等。
他是第一位。
之前知道考題的考生當中難道都沒有一個能掏出千金的有錢人嗎?
咱們混江湖的都這麼窮哒?
“一曲千金隻是誇張形容,”引歌猜出他的想法,輕聲笑語,“妾身的時間一向是價高者得。有二公子在,區區千金怎麼足夠?”
……
………我擦。
好惡劣的家夥,人為提高考試難度。
鳳曲看向商吹玉的眼神中已經多了一絲憤懑。
然後在對方委屈兮兮的注視下收回目光,并自罵一句混蛋。
“那我已經見到了引歌姑娘,這場考試是否……”
“少俠錯了。”引歌道,“見到妾身并非必要條件,隻是嘉獎您獲得了‘天香樓’的認可。”
鳳曲有些犯糊塗了:“‘天香樓’的認可和盟主大比有什麼關系?”
“沒有關系。”引歌笑盈盈暗示,“隻不過,您将在這次考試的範圍内得到天香樓和鳳儀山莊的扶持,相信這樣的優待不會讓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