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媱是真的很傷心。
田芋也是真懂她的傷心。畢竟在年媱的描述裡,她跟這位隊長隻差一層窗戶紙,可眼下看起來這層紙結實得仿佛防彈玻璃。
這姑娘突如其來的眼淚把高途吓了一跳。
田芋正低頭掏紙巾。
高途被盯得不怎麼自在了。一漂亮小姑娘站你面前哭哭啼啼的,也不是有難處需要向警察尋求幫助,這裡人多,再說還有同仁,旁人看了指不定得怎麼想。
但是忘沒忘的也不至于哭吧?
所以這孩子有什麼毛病?
年媱團着田芋遞過來的紙巾,把尴尬的淚水擦拭幹淨。
抿着唇的高途尚未想到合适的說辭,那邊正接受警員盤問的中年攤主忽然有了大動靜。
“警察同志,我這些的确是黑加侖幹,可是我還沒賣給她們呢警察同志,她們根本也還沒付錢,為什麼讓我去警察局一趟?之前我也都是按黑加侖幹賣的,剛剛還有顧客買,可以找買過的顧客回來作證的。”
田芋和年媱回頭望去,隻見那個攤主大姐正對着警員呼天搶地的哭訴:“警察同志,我真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以前我可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啊!我看她們倆年紀小還不是本地人,一時糊塗想搞旁門左道多掙幾個錢,我知道錯了警察同志!我給她們道歉,我再送她們二斤,我以後肯定不敢再這麼幹了!”
旁邊賣水果的老大娘也過來幫着講情:“警察同志,我們一起在這兒擺攤好幾年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發奇想要黑這倆孩子,但是她不是壞人,我敢擔保她真是頭一回,就這附近的大學城,她還資助了一個貧困孩子呢,不相信你們可以去調查的警察同志,那個孩子也經常過來看她,放暑假那孩子也沒回老家,留在達骊打工來着,上午還順路過來一趟呢。”
周圍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警員歎口氣,朝田芋和年媱走過來,問她倆願不願意過去跟攤主和解。
倆姑娘對視一眼,然後手挽手默契地來到攤主面前。
攤主悔恨得老淚縱橫,年媱剛剛還梨花帶雨,倆人大眼瞪着小眼。
田芋已經意識到閨蜜此次出師不利,現實情況和年媱以往描述的相去甚遠,那個隊長可以說對年媱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之前是她把人想壞了,感情騙子什麼的,不存在的。人家隊長挺正直,甚至都沒順着她給的台階編。
這可如何是好,這對年媱來說肯定是不小的打擊吧。
田芋有點憂心地看向年媱。
年媱以為田芋在問自己怎麼辦,她打起精神,質問攤主:“那你為什麼想黑我們?”
“小姑娘,我真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看你倆穿戴貴氣,覺得是有錢人家小孩兒,腦子一昏就做了錯事,大姐錯了,大姐送你們二斤,不要錢。”
年媱擔心高途走掉,猛地回頭看一眼,發現他還在那裡。
她放下心來,壓制住心裡厚重的失落感,對警員慘兮兮地強顔歡笑道:“辛苦您處理吧,我們願意和解結案。”
警員點點頭,當衆對攤主進行批評教育:“思想動機操控你的行為,看人家像有錢人家孩子就想敲竹杠,那我能不能看你不順眼就把你抓起來?既然有人作證說你還在資助大學生,這樣的思想覺悟不應該做這種不光彩的事啊,以後踏實誠信做生意,别抹黑你資助貧困學生的善行。”
攤主連連點頭,起身抹了把眼睛,拿出一個紙袋開始往裡面裝果幹。
警員驅散了看熱鬧的人,年媱簽字結案,一場意外的鬧劇落下帷幕。
完成工作的警員找偶像搭話去了,攤主将裝滿果幹的紙袋塞到年媱懷裡,年媱沒有推辭,抱着紙袋不動聲色地掃了攤位前的收款二維碼,然後挽着田芋去找高途。
結果攤主的收款是帶語音播報的,聲音還特别響亮——
“微信收款五百元。”
本想做件好事不留名的年媱:“……”
眼見着反應過來的攤主向她們沖過來,年媱拉住田芋的胳膊就跑,這舉動把正聊天說話的兩位警察驚駭一跳,他們以為攤主要對倆姑娘行兇,迅速行動把人攔了下來。
“别動!想幹什麼?”
警員同志攫住了攤主的胳膊。
攤主急的上氣不接下氣:“警察同志你别攔我,那姑娘平白無故給我掃了五百塊錢,我着急還錢啊!”
“……”警員低頭看了眼,這大姐手裡果真拿了幾張百元大鈔,并不是什麼兇器。
高途詫異回頭看,倆姑娘已經跑遠,他跟警員招呼一聲就蹬着自行車追了上去。
“媱媱别跑了,我肚子還餓着呢。”
就沒見過這麼傻的,給陌生人錢自己還跑。
年媱不跑了,氣鼓鼓地問她:“田芋,你回頭看看,他追來了嗎?”
田芋明知故問地逗她:“誰?你問的是攤主還是高隊長?”
“當然是……”
年媱話沒說完,身後側忽然冒出個浸着笑意的磁性男聲:“我追來了,攤主還沒。”
倆姑娘齊齊回身,這才發現騎着單車的高途正悠哉悠哉地跟着她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