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沒有關免提,夏槐聽到,裡面是江謹昱急促的聲音。
“我馬上來!”他挂斷電話,立馬朝着樓梯跑去。
夏槐眼神四處遊移,手指緊緊攥着衣角,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這個感覺迫使着她也想去看一看。
“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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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他房間的時候,江謹昱正吃力地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江謹昀往床上拖,奈何江謹昀身形太大,拖了半天也拖過來一點點。
劉管家跑過來幫忙,夏槐怕兩個人也擡不動,于是自己也搭了把手,三個人就比較容易将他擡到床上。
江謹昀躺在床上,眉頭緊皺,潮紅的臉色顯出了病态的倦容,夏槐還感受到他全身發燙的氣息。
“是不是發燒了,剛剛他淋雨了。”夏槐猜測道。
劉管家摸了摸他的額頭,這不摸不知道,一摸簡直要吓一跳,像要燒熟了一樣。
“我去找張媽,她知道額溫槍和退燒藥在哪裡。”劉管家又對江謹昱囑咐道,“天色太晚了,明天你還要上學,先去洗漱洗澡,等會我給你送預防的藥品過來。”
江謹昱撇撇嘴,看了一眼旁邊的夏槐,不太情願的離開了。
他又對夏槐說:“謝謝你剛剛的幫忙,實在抱歉,等會感冒藥我也會送過來一份。”
“沒事,希望他能早日康複吧。嗯......如果有事也可以叫我。”
她也不知道最後一句有沒有用。
說罷,她便轉身想走,一隻滾燙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夏槐和劉管家皆是一愣。
“别走,你不要走。”江謹昀虛弱地喃喃着,但不知他口中說的是誰。
夏槐詫異地轉過身,他依然緊閉着雙眼,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态,剛剛也隻是他發出的呓語。
她用了點力想将她的手從他的手掌裡抽出來,奈何她越用力他抓的越緊,直到她的手腕被他牢牢禁锢住。
夏槐有些尴尬地向劉管家投去求助的目光。
“要不,你先幫我看一會,我去打電話請醫生,順便和張媽找個藥。”
“嗯......那行吧。”沒想到劉管家沒有過來幫她,反而這門放心把照看的任務交給她這麼一個陌生人,她還迷迷糊糊地答應了。
劉管家走後,偌大的房間裡隻剩下他們二人。
夏槐又試着掙脫了兩下,還嘗試着掰他的手指,但不知道他生病的時候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根本放不開。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隻能坐在床邊上默默地等着劉管家的到來。
“嗯......”
床上的他小聲悶哼着,臉頰绯紅不說,額頭還爬滿了汗,看樣子真的很難受。
夏槐瞥到床頭櫃有一包濕巾紙,稍稍側了個身,伸出右手抽了一張出來,然後俯身靠近他一點,又慢又仔細地幫他擦去了額頭上的汗珠,順便幫他稍微降降溫。
擦完之後,她看到江謹昀緊蹙着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
她也淡淡一笑,望向他的眼神如晨曦中初現的柔光,溫和又甯靜。
“真好,這麼仔細一看,比小時候壯了不少,也比小時候更好看了。”她心中不禁感歎道。
小彥小時候受的苦實在太多了,營養不良又經常遭受摧殘和虐待,導緻他三天兩頭的生病,還經常做噩夢。
她無意間瞥見了他發絲間有一條淡淡的疤痕,那段記憶又湧了上來:
父親惡狠狠的拿着把剪刀,直直朝夏槐沖來,弟弟趕緊跑到她面前,為自己擋了一刀,他的腦袋也被劃出一個大大的口子,泊泊鮮血從額頭順着臉頰一直流到地上。當時的夏槐都忘了怎麼對付父親,在一陣驚慌中,她腦子裡隻想着給弟弟止血。給他簡單包紮後,不管不顧地搶走了父親皮包裡的錢,拉着弟弟去了醫院。
還好他沒有事,不然夏槐怕自己也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出神地盯着床上的江謹昀許久,鬼使神差地伸出空的那隻手,想撫摸一下他發間的傷疤。可剛騰在半空,她又頓住了。
她是罪惡之身,也已然不是他的姐姐。躺在床上的隻是江家大公子江謹昀,而自己隻是他家請過來的家庭老師,她不能逾越這個關系。
想到這裡,她便又讪讪地收回手,撇過頭不再看他。
“我恨你,非常恨你,姐姐......”
耳邊又傳來他的暗啞低沉的聲音。這次她知道他在說誰了,更沒想到他還沒有忘記那段過往,他依然記恨着自己。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但聽到剛剛親口從他嘴裡道出來的的忿恨,無法言喻的難受從她心底蔓延開來,心髒又被反複絞割着,讓她一時呼吸都不能平穩下來。
“對不起......”一股無形的力量遏制着她的喉嚨,讓她隻能低着頭,失聲道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