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繃緊臉龐,六歲還帶着嬰兒肥的包子小臉不顯得淩厲,倒是更顯得可愛。他眼神冷下來,擠出兩個字的警告:“閉嘴。”
對面小孩看見他不再遊刃有餘的眼神,知道自己終于達成了目的,揭下對方的傷疤了,心中終于暢快了不少。他自認找到了松田陣平的痛點,讓一隻冷靜的小家夥變得激動,于是心情一下子興奮起來,嘴角上揚,語氣都是歡欣雀躍的:“這個反應......你不會真的因為自己的無能與廢物害死過同伴吧?真不愧是最一無是處的爆破廢物!讓我猜猜你的同伴怎麼死的?擋在你身體前邊幫你當槍嗎?危急時刻把你推出去自己受死嗎?還是......”
松田陣平上前兩步,沉下聲音。卷發的小男孩嘴唇微動,從齒間擠出話語,一字一頓地:“我、讓、你、閉、嘴。”
代價系統在他腦中種下的瘋狂的種子悄然生長着,他的理智用盡全力壓制,但是毫無用途。一切都叫嚣着,讓他感受到了大腦中撕扯般尖銳的疼痛,轟鳴聲嗡嗡地,像是壓路機碾過脆弱的生靈前發出的哀鳴。
“你破防啦。”對面小孩洋洋得意,“被我戳中痛點了,是不是?你連打我都不敢,懦夫,呸!我呸!”
松田陣平眼底漫上片刻猩紅,原本低垂的頭緩緩擡起,被淩亂的卷發遮掩的雙眼中是無法壓抑的瘋狂。決堤的洪水沖破了理智鑄就的高牆,打破了一切魔鬼為了融入人類社會而勉強制作的僞裝。
他的同伴是怎麼死亡的?
是高樓上一整層樓爆炸的熱浪,是天台上舉起左///輪對準了自己的心髒,是馬路上轟然飛馳壓過骨肉的車輛。
是七十二号包廂前猛然被他推開的絕望,是無論怎麼趕都在踏上天台那一刻耳聞□□聲的瘋狂,是被好友護在身後眼睜睜看着敵人扣下伯//萊//塔的扳機時的迷惘。
現在的他還剩下的是什麼呢?
是166次輪回還是無法讓那四個人活着的宿命,是無數次新生又死亡的167具軀體,是一次次摯友離世時逐漸被消磨的意志。
是理智的消弭與遠離,是對眼前人的殺意。
是的——是的!這就是現在所組成他的、所支撐他的!
而他現在所需要做的,就隻是:殺了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
怒火在胸膛燃燒,完全無法冷靜下來。理智已經搖搖欲墜,他牽動嘴角,發出了一聲嘲笑似的“哈”。
然後,卷發的六歲小孩緩緩地、緩緩地笑了起來。
“是你選擇激怒我的。”他頓了頓,“所以給我去死吧!”
早已靠近的幼小身軀,在這一刹那揮拳迎上對面那肆意嘲諷的小組織預備役的下巴。
後者的牙齒與牙齒擦出聲響,似乎還扯咬到了舌頭。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松田陣平的下一次攻擊又迎了過來,對準左眼的一拳讓他下意識擡手格擋。
但是松田陣平靈活地接連揮出了另一隻拳頭,而先前奔向對方左眼去的右手變拳為爪,狠狠抓住小孩的手腕,使了巧勁一扭。
“咔哒”一聲,伴随着疼痛的悶哼。七歲小孩倒也頑強,折了手腕也沒有哀嚎出聲,隻是就地側翻,然後飛快起身試圖掃來一腳,攻擊眼前卷發小團子的下盤。
但可惜的是,他還不夠快。
至少,松田陣平比他更快。
還未等到他成功起身,卷發的男孩已經欺身而上,擡腳去踹他的面部,待他扭動身體去避開這一擊,他原本起身的動作就已經被打斷了。
于是七歲小孩瞬間改變策略,就地掃腿,卻被精準地預判到了。
松田陣平的戰鬥經驗,可以說當世也沒幾個人比得過。
他原地躍起,仗着身體輕盈一個後空翻,然後借着勢去踹還躺着的七歲小孩的腹部,沒有錯過對方驚恐的表情與求饒的眼神。
——他早就知道的事實,拳頭就是最好的武器。
即使是六歲的軀體,常年練習拳擊的他也比一般小孩更加有力。何況他的戰鬥技巧,遠不是眼前真真切切隻有六歲的小孩可以比拟的。
但揍他一頓,怎麼可能是松田陣平的目的呢?
“我會讓你們後悔剛剛說的話。”他的神情高高在上,“不僅僅是你——而是你們兩個混蛋。”
他哼笑一聲,眼神堅定,那雙眼與那位毅然在摩天輪上放棄拆彈的警官先生的眼神重合了。
“哈,請你們兩個混蛋記住,我的同伴,那些被我認可的同伴,即使是我拼上性命,賭上尊嚴,也會讓他們幸福喜樂,此生無憂。”
他的手旁,是方才他邊攻擊,邊從多功能手表裡拆出來的微型炸彈。可惜的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