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葭恍然想起,
剛才她和西隆村的人幹仗的時候,有一個人一直都沒有參戰。
是織娘!
織娘雙腿殘疾,将封葭騙上亂石堆又将她推下去後,便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在石上。等封葭一走,她便爬下石堆撿起火把,繼續向村裡的人報信!
什麼仇什麼怨啊!
封葭暗罵一聲,拄着幹戈拼命往外走,但腳下是鵝卵石堆積的河岸,她一條腿又疼得根本碰也碰不得,忙趕了幾步就摔倒在地,疼得抱着腿滿地打滾,剛想哀嚎出聲,卻聽見遠處傳來了一群人的腳步聲——
封葭連忙閉緊了嘴,差點憋出淚來。
仔細聽來,這腳步聲是兩撥人,一撥正從澄灘村的方向到澄水河岸來,另一撥則是濕淋淋的,估計就是跟着西隆村村長落水的那幾個。
封葭勉強撐着幹戈爬起來,前後都有追兵,左右兩側隻剩河道和山岩,眼下就隻有趁着夜色就近躲藏。周邊蘆葦雖多,但随便一搜就能搜到,反而容易被抓。
她正焦頭爛額時,卻聽有人在不遠處輕呼了一聲:“仙娥姐姐!”
封葭轉頭一看,竟是之前在仙娥遴選時被她救下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朝她招招手:“這邊來。”
封葭隻猶豫了一秒,立馬跟了上去。
小姑娘将封葭帶到了河岸邊上,撥開厚厚的蘆葦叢,竟有一條舊船飄在河上。小姑娘半拖半抱地扶着封葭上了船,兩人被船沿一絆,先後摔進了船艙裡。
封葭痛得嚎了一聲,把小姑娘吓得一個激靈:“對不起,姐姐,你沒事吧?”
“你說什麼對不起……”封葭痛得直抽氣,她這副樣子也說不出什麼“沒事”來吧?
她臉皺成一團,問那小姑娘:“這大晚上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看見有人打火把信号,那信号的意思是說,村外野獸出沒,有人受傷。”小姑娘低聲道,“我想看看是不是我爹娘。”
“上次那個畜生不是說,你爹娘死在天災裡嗎?”
“天災來時,正是爹娘做生意回來的時候,村長說他們死了,可我……我沒見着他們的屍骨,說不定他們還活着呢?”
封葭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小姑娘還想說什麼,封葭卻聽見了外頭的動靜,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人離他們很近,點點的火把光芒從船艙的縫隙裡照了進來,果然如封葭所料,他們手裡拿着鐮刀,見着蘆葦叢就割,簡直是地毯式搜索地在找她。
“這邊沒有!”
“村長,這邊也沒有。”
人影越來越近,封葭捂着小姑娘的嘴,緊緊地貼在船底,連呼吸都死死壓抑着聲音。就在這時,船邊的蘆葦叢也被人一刀割倒,來人用火把在舊船外頭仔仔細細地照了一陣,似乎沒什麼發現,剛要轉身離去。
“大半夜的找人,麻煩死了。”那人嘴裡抱怨了一句什麼,突然狠狠一腳踹在了舊船上。
媽的,多缺德啊。
封葭的腿随之狠狠一顫,她痛得張大了嘴,但死活沒有叫出聲。
可是舊船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吱嘎嘎”地一陣響,船艙和船頭瞬間肢解,小姑娘和封葭先後“噗通”兩聲掉進了水裡!
“什麼人?!”
“有動靜!”
岸邊的村民瞬間圍了過來,一把從水裡将小姑娘撈了起來。
一人罵道:“媽的,澄灘村的孤女娃娃,你大晚上的跑這兒做什麼?”
小姑娘小心看了一眼封葭潛進水裡的方向,大聲道:“俺出來找爹娘,俺爹娘回來了!他們叫我出去!”
“這娃娃……中邪了吧,她爹娘不死了麼?”
衆人一陣瘆得慌。
一人突然道:“胡說八道,剛才明明響了兩聲,有人和她一起落水的!”
“對啊!”小姑娘頗為聰明地掩護道,“我家小黃狗跟我一起出來的,你們快幫我下水去撈它。它不會遊泳,再晚就要淹死了!”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是狐疑之色。
有人提醒道:“别費工夫找一狗了,找人要緊!”
“真是狗?不會是這丫頭瞎說的吧?”
小姑娘立即拽着兩人下河,一邊拽還一邊叫道:“趕緊的啊,給我救狗!它已經沒影兒啦——”
村民不屑道:“去去去,哪有功夫陪你找狗。你趕緊回家。”
“我不!我就要找狗,就要找狗!”
在小姑娘的胡攪蠻纏之下,村民倒真信了她的說辭,幾人商議一番,正要散到别處繼續找人。就在這時,水面上忽然傳來一陣撲騰聲,竟是封葭在玩命掙紮,一邊吐還一邊虛弱地喊:“我…我要死了……啊不,我不是我,我是小黃,小黃要死了……汪汪……汪汪汪!”
村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