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五年前,楚仙界有一稀世神兵出世,身如烏金,光如日耀,竟然都是真的。”西隆村村長驚歎連連地圍着幹戈轉了一圈,對封葭道,“仙子既然是神兵之主,由您代表鳳山向楚仙緻意,那是我們村裡天大的福氣啊!”
封葭:“我……”
她話沒出口,幾個村長又聯手将那老村長一把摁倒,押在了她面前,義正辭嚴道:“這人身為一村之長竟敢對村中孤女下手,眼下幸得火眼金睛的仙子點破,不然我們還被他蒙在鼓裡。老東西,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那個……”封葭弱弱開口。
老村長也不再掙紮,痛哭流涕地認了罪,其他幾位村長也争着表示可以請村中德高望重的老婦人照拂孤女,保證好吃好喝,盡力善待。
封葭不太想說話了。
這世界好現實,比特麼現實世界還現實!
西隆村村長虔誠地道:“仙子想如何處理此人?”
“……按你們村裡的規矩辦吧。”她捂着嘴,貌似牙痛地擺了擺手。
一個時辰後,封葭換好衣服準備離開,外頭轟隆隆的雷聲已經停了,轉而下起了暴雨。先前湊上來讨好的村民們都被她打發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天色昏暗,正是飯時,禮堂裡已沒什麼人,連把傘也借不着。
她跟個放學沒人接的小孩兒似的,隻好抱着幹戈坐在檐下。
蒙蒙的雨霧中有人走來。
是林今謠。
封葭連忙站了起來:“你怎麼就帶一把傘?”
“一把足矣。”
“不行,遮不住我的……”
封葭話說一半,才意識到不該在林今謠面前表現得多愛惜幹戈,随即想起乾坤袋還能用,一把将巨劍塞了進去。
林今謠看向她:“遮不住什麼?”
“遮不住我直徑兩米八的氣場。”封葭貧了一句,鑽進了傘下。
林今謠像是習慣了她的瘋話,依舊面無表情,什麼話都沒說。
兩人默默無言良久,封葭怪無聊的,幹脆去招惹身邊的人:“你怎麼現在走路都不聊點什麼的?以前明明話挺多的。”
以前一切進戰鬥框,就能聽見林今謠四處提醒的碎碎念,走路時也慣愛問十萬個為什麼,她沉浸在以前打遊戲的回憶裡,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那話又說漏了嘴,讓自己千瘡百孔的馬甲又穿了個窟窿,連忙想開口找補。
沒想到的是,林今謠并沒有戳穿她,隻是道:“你想聊什麼?”
“随便說說呗,比如我不在的時候你幹了什麼,或者關心關心我?”
林今謠“嗯”了一聲,果然關心道:“今天結果如何?”
“别聊這個呀,明知故問,你肯定早知道了。”
林今謠沉默了一下,算是默認。
“那個…反正也沒話聊,我就随口問問哦,”封葭欲蓋彌彰地搓着手,望着遠處道:“你還記得以前跟天下劍雄的事嗎?”
“記得。”
“那你覺不覺得,他是一個挺讨厭的人,總是多管閑事、多此一舉,有時候明明想維持正義,最後卻偏偏用不正義的方式去達成了目的……什麼的?”封葭頗有些感性地問。
林今謠許久沒開口,隻是靜靜地看着她。
封葭被她的目光吓得一個激靈,連忙道:“我就是…在别人那裡聽的八卦!随便問問,随便問問,不聊這個也沒事。”
兩人逐漸走出西隆村,封葭以為林今謠不想再聊這個了,卻沒想到她突然開口道:“他和我是一樣的人,或者說,我是他一手教成這個樣子的。”
“嗯?我…他教你什麼啦?”
“他要我睚眦必報,不受人欺。被打了就要打回去,被罵了即便不會罵,也要吐唾沫噗噴回去,一旦自己認定是對的事,就要不擇手段地去達成目的。”
封葭沉默地望天。
她當時在劇情選項裡亂點的都是些什麼不符合核心價值觀的東西。
“我聽他的,讓欺辱我的人永世難以翻身。”林今謠說。
封葭哆嗦着打了個寒顫,立馬聯想到了壞事做盡的自己,連忙道:“倒…倒也不用這麼極端,有些時候要是對方誠心悔改的話,還、還是能放過的吧?”
林今謠搖了搖頭道:“太晚了。”
别啊,我還可以勞改一下的啊嗚嗚嗚。
封葭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呐喊道。
“這樣也挺好的,哈哈,那個……雨好像停了啊,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封葭打着哈哈,睜眼說瞎話地裹着衣服沖進雨裡,逃命似的跑遠了。
林今謠停了腳步,默然地矗立傘下很久很久。
直到封葭的背影消失在雨幕裡。
“我還是很讨厭他,”她輕聲說,“因為他好像從來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也不知道他的話會給一個人帶來多大的希望,以及……多大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