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壁爐中燃起溫暖的橙色光輝,木頭燃燒的聲音細微作響。
可惜,這溫馨的一切并沒能成功吸引銀發月精靈的注意力。在進入這間小木屋後,淵夢随手往堆着木柴的壁爐裡丢了個火球,然後就一直站在窗前。
“小精靈。”鏡子跳上窗台,“休息一會吧?”
“鏡子。”淵夢擡頭透過窗戶望着外面,“我看不到月之栖息地。”
他能看到明亮的月亮和在月光的照耀中更加潔白的雪山,卻看不到他最熟悉的故鄉。
“因為月之栖息地太高了。記得嗎?它和月亮在一起。”秦旭溫聲笑道,“現在行行好,稍微為你的脖子想想怎麼樣?”
小精靈一直維持着仰頭望向窗外的姿勢,精準且俊美,像是古希臘的雕塑。但再這樣下去,秦旭擔心小精靈的脖子就要僵了。
“就算沒開窗,寒氣也會從窗戶的縫隙裡滲進來。”鏡子試探着往窗縫湊近一步,然後極其誇張地猛然縮回來:“嘶——好冷!”
“鏡子,你是一面鏡子。”淵夢垂眼瞥向它,“你不會冷。”
“警告,這是物種歧視。”鏡子跳進淵夢懷裡哼哼,“你怎麼忍心歧視這麼可愛的一面小鏡子?
“作為補償,快帶你的小鏡子去壁爐旁邊暖暖。”鏡子在淵夢懷裡躺了個舒服的姿勢,“順便給你自己也暖暖身。”
“精靈也感受不到寒冷。”淵夢說道,“自然的造物不會被自然傷害。”
話雖如此,銀發的月精靈還是抱着鏡子走到壁爐旁的木椅上坐下。
火焰在壁爐中躍動着,傳來木頭燃燒的氣味。
“我不明白。”淵夢淡金色的瞳孔上映出躍動的火焰,“為什麼将我打落。”
和成年日前在‘未蔔先知’裡看到的不同,他并沒有被神鏡判定為醜陋。
相反,神鏡還變成了他負責保管的鏡子——暫時負責保管。總之,奎因大祭司沒有理由将他從月之栖息地打落。
“我也不明白。”秦旭進入思考,“大祭司的用詞是讓你逃出去。逃跑……聽上去,他不認為月之栖息地能夠幸免遇難。”
“可栖息地還有那麼多精靈。”淵夢微微皺起眉,“這不合理。”
“除非大祭司有其他保護栖息地的方法……或許在那些方法裡,我是個累贅。”
因為他是‘枯木枝’。
“誰說你是累贅?你可是勇敢地沖到前線作戰的小精靈!”說着,秦旭看了一眼淵夢手上焦黑的傷痕。“當然,下次也可以不那麼勇敢。”
不顧後果地從骷髅死靈身上扯下白骨手臂的那股狠勁,稍微收斂點會更好。至少不要傷到自己。
‘噼啪’
壁爐中的木柴被燃燒的聲響。
“鏡子。”淵夢半走神地看着壁爐裡的火焰,緩緩歎了口氣:“我感覺很奇怪。”
按理說,淵夢并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從月之栖息地打落。
他無所謂。
就連第一次看到自己會因為被神鏡判定為醜陋而被從月之栖息地打落的‘未蔔先知’,他在意的也隻是自己居然被劇透了成年日判定的最終結果。
可是現在……
“就好像有人挖掉了我的心髒。我不疼痛,但感覺胸口空空蕩蕩。”淵夢的眉心緩緩皺起,語氣裡帶着幾分他自己并未察覺的哀傷:“鏡子,我生病了。”
一定是在墜入下方大陸後意外接觸了女巫的藥劑,他才會變得這麼奇怪。
雖然他們根本沒有遇到女巫。
“你沒有生病,小精靈。你隻是有些難過。”秦旭放軟了聲線安撫道,“你突然被迫離開了處于危機中的故鄉,并且不知道大祭司一定要讓你離開原因。”
“你感到難過,這是很普通、很正常的事。”
“況且,你還有些擔心月之栖息地。”秦旭笑了笑,“我好像沒有在前線遇到其他剛成年月精靈。你在乎栖息地,所以在那時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不是嗎?”
“不,我隻是個做事不顧後果的小瘋子。”淵夢忽然想起了什麼,冷下臉面無表情道:“這還是你說的。”
他那麼帥氣地擊退了那幾隻骷髅死靈,鏡子居然沒有崇拜或贊賞地發出驚歎,反而說他“真是個小瘋子”。
呵。
“我的錯,都怪我。”秦旭笑着立即道歉,“那我們扯平了?”
“扯平?”淵夢不理解,“為何扯平?我并沒有對你做什麼。”
“你有。”鏡子哼哼唧唧地故作心碎道:“你這幅沒精打采的模樣,簡直傷痛了我的心。看着你美麗的眼睛落淚,我真想給你一個擁抱——”
“停,打住。”淵夢面無表情地打斷了鏡子朗誦般的腔調,“首先,我沒有掉眼淚。其次,你給不了任何人擁抱,因為你根本沒有手。”
“親愛的小精靈,你需要是一點想象力。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有身體,我會非常樂意給此刻脆弱的你一個擁——等等。”秦旭頓了頓,思索道:“也許,我可以有一具身體。”
“是嗎。”淵夢并沒太在意,随口說:“就像你變成黑鐵盔甲時那樣?”
“沒錯,就是這個,就像我變成黑鐵盔甲的時候那樣!”鏡子興奮地蹦了起來,看上去開心得馬上就要給他一個親吻。“小精靈,你真是我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