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最後一場比試之前,龐子清已經休息了有兩個多時辰的時間,而慕千寒半個時辰前才剛剛比過一場。
隻從靈力的恢複情況來看,龐子清覺得自己若是赢了,會顯得有些趁人之危。
更何況慕千寒隻差這最後一場就能拿到全勝戰績了。
可遊旭陽也隻差這一場就能再獲得競争首席的資格。
龐子清左看右看,不知該作何選擇,一張圓餅臉幾乎皺成包子。
似乎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慕千寒道:“無需顧慮,全力以赴便可。”
台下的遊旭陽也笑了,“他說的對,小胖子,盡你全力吧。”
行吧,當事人都這麼看得開,他在這糾結什麼。
龐子清心一橫,也不再糾結,蓄勢等待即将到來的比試。
一盞茶時間很快過去,随着執事一聲令下,場上的二人同時動了。
在比試開始之前,所有人都以為慕千寒經過先前的十八場比試後定然已經消耗過多,靈力所剩無幾。
但當比試開始,看着他主動朝龐子清攻過去時,衆人才驚訝地發現,他的行動竟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身形是一樣得快,術法也是同樣的富含威力。
看台上的長老都忍不住感歎,“這小子,竟然還有餘力。”
蘇雁卿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出聲道:“這弟子對靈力的掌控度很高,術法也很熟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落點也十分精準,沒有絲毫浪費。”
衆人聽完,都是恍然大悟。
難怪他還保有餘力,原來是之前就一直精打細算着用的。
參加決賽的二十名外門弟子都注意到了比賽規則,但大部分人想的都是如何利用時間空隙多恢複靈力,少數會像龐子清那樣針對性地認輸來換取休息時間。
像慕千寒這樣從術法的精準度上下功夫以減少靈力消耗的,還是頭一個。
但也不怪沒人想到,日常生活中有恢複丹藥的存在,很少有人會刻意關注自己對靈力的控制是否精準。
有腦子有實力,頭名首席不是他還是誰?
看台上的長老們不少都起了愛才之心,但餘光掃見容兮越和柳峰主,又紛紛歇了心思。
這二人一個為着五年後的諸峰排位急需收徒,一個不惜以關門弟子的名義率先搶人,怎麼看都是勢在必得,他們還是别跟着瞎摻和了。
但徒弟收不了,誇一誇還是可以的。
長老們接連出聲誇贊慕千寒,蘇雁卿在旁聽着,内心很是滿意。
果然師弟的眼光不會差,這弟子挑的很好。
一旁的容兮越接收到掌門師兄的調侃目光,内心很是好笑。
心道若是蘇雁卿知道他這徒弟是定了協議才收過來的,實際慕千寒壓根不想拜他,不知還會不會有這般好心情。
不過不管怎麼說,洗白計劃的第一階段總算是快要完成了。
思緒間,擂台上的比試也分出了勝負。
沒有了靈力留存上的差距,比試結果顯而易見。
——慕千寒勝。
随着負責比試的執事長老念出勝者的名字,容兮越低頭望向擂台上的少年。
慕千寒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也擡頭看過來。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到一處,容兮越微微挑眉,主動朝人笑了一下。慕千寒抿了抿唇,率先移開視線。
趁着台下排布名次還要耽擱一會兒,容兮越轉眼看向柳峰主,閑聊般問,“峰主看了這麼久,可有挑好的人選了?”
柳峰主不想理他。
他早在方如庭那裡聽說過慕千寒的名字,之前自然也一直在觀察對方,同樣也注意到了慕千寒那僅有的兩次擡頭。
兩次擡頭裡,慕千寒看的都是容兮越的方向,偏偏那個時候,容兮越看的也是慕千寒。
柳峰主可以确認,他們是對視了的。
這個發現讓柳峰主心下一沉。
他很難不去猜測,容兮越是不是早就已經看中慕千寒了,私下也已經互相敲定了對方。
如果說之前還隻是猜測的話,那容兮越此刻的問話無疑是挑明了立場。
這是覺得闆上釘釘了,索性也不再他面前裝了嗎?
柳峰主氣得咬牙切齒,偏偏又無可奈何。
以墨規施恩拉攏的計劃已經被破局,他在收徒這事上可以說是一點不占優勢。
前幾日被龐子清那小胖子拒絕時他已經在衆位長老面前丢過一次人了,難道今日還要再丢一次?
柳峰主臉皮再厚,也不得不權衡一下。
要不這次就算了?
反正慕千寒現在還不到築基,就算潛力再高,也得有時間成長。
離下一屆諸峰排位還有不到五年,慕千寒就算修煉速度再快,還能越過他那幾個入門十多年的徒弟去?
柳峰主反複安慰着自己,心氣總算稍稍順了點。
他回過身,正打算開口,就看見一旁被執事長老們領着上來的前二十名弟子。
作為頭名首席,慕千寒走在了最前面,身前的托盤裡擺着他這次拿到的全部賞賜。
其中就包括柳峰主給出的墨規、容兮越給的洗髓丹、蘇雁卿給的飛行法器、以及蕭青陽給的隕鐵、并其他長老們相繼給出的添頭。
大概是為了省事,負責分發賞賜的弟子将給其他弟子們的賞賜從托盤上取出來後,就直接将托盤轉給了慕千寒,并沒有重新整理上面的東西。
是以托盤拿下去時是什麼樣,現在大體上就還是什麼樣。
柳峰主給的墨規原本被擠在了角落裡,現在也還是待在角落裡。甚至因為周圍的東西被拿走了一部分,而顯得更加孤零零的可憐。
瞧見那托盤上泾渭分明的兩撥東西,柳峰主一口氣沒上來,又被氣得半死。
偏生容兮越不嫌事大,火上澆油,“千寒,這‘墨規’是柳峰主賞賜的,來謝過峰主。”
慕千寒擡眼看了他一眼,從隊列中邁出兩步,轉向柳峰主的方向,微微躬身,語氣不卑不亢,“謝過峰主。”
柳峰主一句話幾乎是從齒縫裡憋出來的,“無妨。”
他深吸一口氣,正想就着墨規的話題試探一下慕千寒拜師的打算,那邊容兮越已經将話題轉走,跟慕千寒介紹起其他在托盤裡給過賞賜的長老們來。
柳峰主幾次想插話又找不到時機,隻能繼續憋着生悶氣。
引着慕千寒向所有給過賞賜的長老們都道過謝,容兮越放人回到隊伍裡,改換第二名的遊旭陽上前。
慕千寒退回到隊伍中,身後是第三名的龐子清。
仗着長老們正在同遊旭陽說話,龐子清悄悄往前蹭了一點,小聲道:“千寒,你之後是打算入绛雲峰嗎?”
不習慣和他人靠得太近,慕千寒微微偏頭避開些許,低聲“嗯”了一句,算作回應。
“真好。”
龐子清歎氣,“我也想被容長老收徒。”
慕千寒聽出他語氣裡的歆羨,餘光向後掃了一眼,瞥見他臉上滿是神往的表情,微微蹙眉,“你很喜歡他?”
“當然。”
小胖子毫不猶豫,“咱們外峰就沒人不喜歡容長老好麼,你看遊旭陽。”
慕千寒擡頭,望向前方正在容兮越的引導下和衆位長老見禮的遊旭陽。
因為站位的關系,遊旭陽此刻是側對着他的。
但盡管隻露出個側臉,慕千寒也能窺見他面上流露出的敬仰神色。
毫無疑問,那神色是對容兮越的。
對上其餘長老,遊旭陽的臉上則隻有敬重。
慕千寒轉眸看向容兮越,見對方正微笑着和遊旭陽說話,語氣和緩,夕陽的餘晖映照在他身上,愈發襯得他眉目如畫。
他極少有這樣仔細打量容兮越的時候,恍然間竟生出些許錯亂之感,覺得自己眼前的人和印象中的形象判若兩人。
意識到自己看的有些久了,慕千寒回過神來,垂下眼睫收回視線。
心底卻倏忽冒出來一個念頭……容兮越的表面,似乎的确是很能迷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