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兮越按照前幾次跟他交流那般用了螢火組成字迹,“你來找我?”
慕千寒“嗯”了一聲,走近些道:“我往後大概很少再回來這邊,走之前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容兮越繼續用螢火組成字迹,“什麼事情?”
慕千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他,“你知道妖界嗎?”
都把他當“精怪”了,怎麼還問他知不知道妖界。
容兮越一邊腹诽一邊回答,“知道,怎麼了?”
慕千寒看了他一眼,神色慎重,“你有去妖界的想法嗎?”
容兮越有些意外他的反應,想了想問,“去的話,會怎麼樣?”
“如果不是特别必須的話,我不建議你去妖界。”
慕千寒說完停頓片刻,又道:“至少下任妖帝繼位之前,最好不要去。”
下任妖帝?
在想起現任妖族太子是慕千寒的那位渣爹的時候,容兮越就專門回憶了一番原著裡關于妖界的劇情。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現任妖帝似乎年事已高,再過個十多年就會病逝,而到時候,妖界也會迎來一場動亂。
這場動亂波及甚廣,最後雖然是主角的渣爹繼位,但也會使得妖族實力大減,為主角黑化奪位埋下了伏筆。
慕千寒之前那麼多次見他都沒提過這件事,怎麼現在突然提起。
是因為那兩個妖族的人的出現,讓他猜測到了什麼事情?
容兮越腦中思索不斷,手上動作也沒閑着,作出一無所知的語氣問,“下任妖帝是誰?他什麼時候繼位?”
“我不知道。”
慕千寒回答得很幹脆,“總之,妖界近年來不會太平,你若是想要保命,最好就聽我的不要去。”
容兮越有心試探他,故意問道:“那我若去了呢?”
“你若執意要去,我也不會攔你。”
慕千寒語氣淡淡,“該提醒的我已經提醒了,你聽不聽是你的選擇,是生是死都和我沒關系。”
容兮越:“……”
小崽子真經不得誇,說話語氣就不能好點嗎。
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賭氣,但容兮越觀察慕千寒的神色,覺得對方似乎還真就是那麼想的。
出于二人幾次接觸的那點交情,慕千寒特意抽時間來提醒這個跟他認識過的小“精怪”,至于小精怪會不會聽他的,聽了之後是生是死,他還真的不怎麼關心。
和容兮越之前猜測過的一樣,慕千寒有一套獨屬于自己的行為邏輯。
他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至于别人的反應,則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
容兮越想着該怎麼回話,那邊慕千寒卻已經準備告辭回去了。
見少年離開,容兮越不得不放棄組織到一半的話過去攔住他,用螢火重新組成字迹道:“好啦,我聽你的,不會去妖界的。”
慕千寒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随你。”
少年說完就想回去,容兮越卻想再多探聽點消息,攔着人不放,“既然你知道不能去妖界,為什麼之前沒告訴我啊。”
“之前……”
慕千寒頓了頓,“之前沒想起來。”
所以真的是見到妖族那兩個人之後才想起來的?
容兮越得了個回答便沒揪着不放,換了個問題繼續問,“那你前面說往後可能不回來了,是要去哪?”
“绛雲峰。”
慕千寒原本隻打算與對方說完妖界的事情就回去的,卻不料對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想到對方問這個問題的可能會有的打算,慕千寒微微蹙了蹙眉。
旁的弟子們都知道容兮越不歡迎外人,不會随便往绛雲峰跑,這個小精怪卻不一定知道。
慕千寒不得不出聲提醒,“那邊有禁制,你最好不要随便過去,否則我也沒辦法救你。”
我也不用你救。
容兮越敷衍着應過去,有些糾結要不要給慕千寒留個什麼“聯系方式”。
眼下他和慕千寒的關系雖然有些緩和,大體上卻還是僵着的。若發生什麼事,精怪的身份或許會比他本人更方便套話。
但若是以後不慎掉馬,慕千寒會不會更加懷疑他别有所圖?
容兮越糾結一番,覺得還是留個好。掉馬不掉馬的且待後,萬一以後有用得上的機會呢,有備無患嘛。
下定念頭,容兮越掏出一塊綠色的石頭遞給慕千寒,“這個給你。”
慕千寒問,“是什麼?”
“這個叫螢石。”
容兮越道:“裡面有我的靈力印記,你以後若是有事找我,隻要往裡面輸入靈力,我就能感應到,來這裡見你。”
相應的,容兮越若是主動調動螢石中的靈力印記,慕千寒這邊也會有所察覺。
容兮越刻意省略了後半句,但另一邊的慕千寒聞言還是蹙了蹙眉。
慕千寒有些猶豫要不要收下。
他跟精怪其實并不是多深的交情,此番來提醒對方不要去妖界,也是因為見到白郁二人後忽然想了起來,覺得可以來說一聲。
但若是長期保持聯系,就不在他的打算之内了。
容兮越哪能看不出他的打算,幾乎是在慕千寒眉心蹙起的同時就将石頭往對方懷中一丢,迅速溜了。
依他對慕千寒的了解程度,隻要沒能當面将螢石退回,慕千寒就做不出私下丢棄的舉動。
而結果也正像容兮越想的那樣,發現“精怪”不告而别後,慕千寒雖明顯不情願,卻也皺着眉将螢石收了起來,沒有丢掉。
目送着慕千寒回到房間,容兮越滿意地回绛雲峰去了。
路過被禁制困着的二妖時,又順手往裡面加了點小禁制,不傷人性命,但能好好吓一吓他們。
*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到了。
今天是外門大比的第三日,也是決賽,會排出最後的前二十名,并依據名次的先後給出賞賜。
容兮越到的時候,就見到昨日沒來的柳峰主再次出現在了看台上。
似乎是已經調整好了心态,柳峰主看到他時瞥了一眼過來,雖然沒說話,卻也稍微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容兮越不卑不亢地回了個笑,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坐下。
很快,便有弟子們舉着托盤上來,請各峰長老給加彩頭了。
這是外門大比的慣例,每次比試的賞賜裡,除了一部分是固定的之外,還有一部分由各峰長老們給出的添頭組成,意作彩頭,取個讨巧之意。
容兮越随手加了幾瓶丹藥,其餘長老也依次給出自己的添頭。
到了柳峰主時,有位歸屬于柳峰主一派的長老出聲道:“峰主前日裡已經加了二十件上品靈器,這次就不必再加了吧。”
此話一出,其餘柳峰主一派的長老也紛紛出聲附和。
容兮越饒有興緻地看過去,想知道柳峰主這次是打算演什麼戲碼。
對他來說,柳峰主這次添不添彩頭都是無所謂的,總歸他那天該坑的已經坑完了,今天還會不會坑,要看柳峰主今天的表現。
另一邊,柳峰主神色淡然地捋了下胡子,擺手道:“規矩不可變,前日的是前日的,今日的是今日的。”
說罷,柳峰主便從儲物戒裡取出一件靈器放在了托盤上。
看到那件靈器,舉着托盤的弟子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居然是上品防禦類靈器。
靈器當中,依照品質分為上中下品。通常來說,都是上一級的靈器要比下一級的更珍貴,但有一項是例外的。
那就是防禦靈器。
物以稀為貴,防禦類靈器的稀少注定了它高昂的價格。一件上品防禦靈器,能抵得過四五件其他品類的靈器。
柳峰主拿出這麼一件上品防禦靈器出來,雖然不至于像前日裡那次大出血,也算是極為慷慨的了。
若說他沒什麼打算,容兮越肯定不信。
剛想完,那邊柳峰主便開口了,“此物名為‘墨規’,贈給此屆頭名首席。得到此物者,老夫可破例收其為關門弟子。”
聲音由看台上傳到台下,聽到柳峰主的話,台下頓時起了些騷動。
對于這些外門弟子們來說,能有幸得一位長老看重,被收為親傳弟子,就已經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了。
但現在,卻是一位峰主提出收徒,還是關門弟子。
這條件實在很難不讓人心動,通過晉級的那二十名弟子中,原本沒有想太費力去争取名次的一些弟子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盤算着如何能将自己的名次能再往前進一進,争取能拿到頭名。
然而他們想着想着,目光卻不自覺聚在了前排的一人身上,方才激起的那點鬥志也跟着降低了一點。
雖然很想拿到頭名,但怎麼看,他們跟這人的勝率都差很多啊。
台下的動靜自然沒瞞過看台上的幾位長老。
看到弟子們都去看那位前排的弟子,衆長老也跟着看了過去。
這麼多目光集中在身上,其中更有許多是來自看台上的長老,那位弟子卻像是完全沒察覺到般,依舊是雙目微垂,背負雙手,脊背挺拔地站在原地。
這人自然便是慕千寒。
經過昨日的出衆表現,在場的許多人都已經識得了他,即便是之前不認識,昨日裡也聽說過了對方的名字和事迹,此刻都暗暗地打量着他。
餘光裡瞥見柳峰主的神色,容兮越忽然有些猜到了對方先前那些舉動的用意。
這是陰謀不行改用陽謀了?
容兮越推測,多半是方如庭昨日看過慕千寒的比試之後注意到了對方,回去跟柳峰主提起過。
而柳峰主知曉了慕千寒的天賦,知道慕千寒多半會成為首名,擔心容兮越看上對方,便想把人搶到自己手裡。
有過前日的事情,柳峰主多半不再敢搞私下贈送那套,便想着來個明面上的添頭,當衆指明要将添頭賜給首名,再提出收首名為關門弟子。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麼一套下來,拿到首名的人不想拜他也得拜他。
要不怎麼說是陽謀呢,就是讓你明明知道,還是不得不踏進去。
如果是遇見别人,柳峰主這陽謀說不定也就成了,偏偏他遇見的是容兮越。
想跟他搶人?
這就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