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露遲疑,答不出來。
容兮越又道:“冶金材料地處險境,鑄劍師無法親身得到,花費靈石雇傭劍修幫助采集,這能說明鑄劍師地位比劍修高嗎?”
部分弟子似有明悟,暗自沉思。
容兮越望向剩下那部分仍有迷茫的弟子,問道:“你們應該都聽說過七寶閣吧?”
衆人紛紛點頭,七寶閣是修真界内規模最大曆史最久的拍賣所,即便是在凡俗界也頗有名氣,修真界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容兮越道:“那如果我告訴你們,七寶閣的建立者是一名沒有靈脈無法修煉的凡人,你們是何感想?”
這一消息下來,衆人的震驚程度幾乎跟聽說容兮越買下六座峰頭時不相上下。
有人驚呼出聲,“這不可能!”
容兮越問,“為何不可能?”
那人皺緊了眉頭,“凡人、凡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容兮越道:“善于經營,長袖善舞,人和已經有了,再加上一點天時和地利,為何做不到?”
那人答不上話了。
望着衆人或是了悟或是迷茫的神色,容兮越最後道:“在修真界,從來不是以職業論高地,而是能力。”
外峰授課一般隻定了上午的兩個時辰,但今日卻一直開到了傍晚才結束。
沒有人想要離開,都在凝神細聽。
到最後結束時,也還是意猶未盡,不住地跟身旁的友人讨論着,甚至到了入夜時分也還沒能停下來。
慕千寒聽着房間裡其他人的讨論聲,頗為不适應地翻了個身。
以往的這個時候,房間衆人在讨論的往往都是些同門八卦,内門的哪個師姐和師妹不合,哪個師兄和師姐互相有意思等等……
然而現在,他們在讨論的竟然是怎樣修煉才能更快提升修為。
而這些改變,都是那個人帶來的……
想到白日裡的那場授課,慕千寒微微蹙眉。
他無法否認容兮越的确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但這并不影響他對容兮越感到排斥。
從很小的時候起,慕千寒就覺醒了一個很特殊的能力,他能看到周圍人對他的惡意。
顔色由灰到黑不等,惡意越深,顔色也越深。
一般情況下,慕千寒在旁人身上看到的惡意都是灰色的。
即便是還在妖族的時候,慕千寒在那些欺負他的同齡幼崽身上看到的顔色也至多是灰黑色,畢竟那些幼崽欺負他更多是血脈裡的天性使然,而不是和他有什麼不死不休的刻骨仇恨。
從小到大,慕千寒隻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純黑色的惡意,就是容兮越。
即便他察覺到後立刻想要躲開,也依然是晚了一步。
被困在那間密室裡的時候,慕千寒當時是真的有過自己可能會死掉的猜想,卻沒想到自己之後還有再醒過來的機會。
更奇怪的是,醒過來之後,他就沒在容兮越身上看到那股黑色的惡意了。
思來想去,慕千寒也隻能猜測容兮越大概是因為什麼原因暫時将那股惡意隐藏了起來,畢竟當初他在容兮越身上看到的黑色不是假的。
慕千寒并不是沒有想過離開無極宗,但不用想他也知道,容兮越肯定在他身上留了什麼能夠追蹤的印記。
他們眼下之所以還能保持現有的平衡,不過是因為容兮越希望他能夠“自願”拜入他門下罷了。
想到這裡,慕千寒不自覺捏緊了被角。
翻了兩次身還是睡不着後,慕千寒索性掀開被子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氣。
他下床穿鞋的動靜不算小,以往每次聽八卦時都能分神出來問他去哪的臨床弟子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仍舊在跟身旁的人讨論着修煉的問題。
慕千寒忽略身後的聲音,推開門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聲音便小了很多,幾乎聽不到了。
慕千寒沒有遠走,直接就近找了棵樹爬了上去。
容兮越找過來時,就見到少年坐在樹上出神,似是發呆又似是沉思的模樣。
以為對方又是為了避開室友讨論才出來,容兮越分神去聽了一下,卻發現話題中心并不是自己,不由得有些奇怪。
主角這是又有什麼新煩惱了?
容兮越邊想着邊擡起手,控制着慕千寒另一側的枝條晃了晃。
他這邊剛有動靜,另一邊的慕千寒便回過神來,扶住身旁的主支,警覺地望着周圍,“誰?”
容兮越刻意洩露出一點氣息,顯露自己的“精怪”身份。
“是你?”
慕千寒顯然是認出了他,因為方才的異動而略微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些,“找我有什麼事嗎?”
周圍沒有水,又黑燈瞎火的看不清,容兮越就沒再試圖在物體上寫字,而是施法弄了些熒光出來,在慕千寒面前排列出來,“你怎麼不在房間睡覺?”
慕千寒目光在熒光上停留一瞬,答道:“在想事情。”
大半夜不睡覺在樹上想事情?
容兮越直覺慕千寒想的事情應該跟自己有關,他有心想知道對方如今有沒有對自己稍微改觀一點,追問道:“什麼事情?”
看到熒光上顯出來的字迹,少年眉心微蹙,沒有回答。
容兮越看出他神色間的排斥,思索片刻,用熒光重新組出來一段話,“對不起,我隻是想關心你。”
“因為上次你關心我了,所以我也想回報你。”
容兮越故意換了種顯得比較可憐的語氣,“你别生氣好嗎?”
“我沒生氣。”
似乎有些不适應這樣相熟之人間的對話,慕千寒頓了頓才開口回答,“我隻是想在一些私事。”
容兮越控制着那些熒光在慕千寒面前亂飛了一會兒,裝作一副小心翼翼的語氣開口,“是不好的事情嗎?”
“算是吧。”
大概是已經開了頭,慕千寒這次沒有之前那麼抗拒,略皺了皺眉便回答道:“是一個讨厭的人。”
被讨厭了的容兮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