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還真知道,畢竟掌門在晨會跟衆峰主吵架的事連那些待在正殿外圍的弟子都聽說了,他們這些就守在殿前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然而知道歸知道,弟子卻有些不太敢說。
當着正主的面說另一幫人正在争論怎麼罷免你的峰主之位,這不是存心給人找不痛快麼。
看着弟子支支吾吾說不上話的模樣,容兮越隐約覺出些許不對。
難道這次議事的主題跟他有關?
容兮越努力回憶,恍然間記起原著裡似乎确實有一段原主險些被罷免峰主之位的風波。
好家夥,不會這麼巧被他趕上了吧。
容兮越都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運氣了。
原本照他的下一步洗白計劃,是要來跟掌門提提他的收徒大計,把這件事過一下明路,好從外力上推動慕千寒拜入他門下的。
為此容兮越還特意把原主早年的衣服扒了出來,打算跟掌門打一波感情牌,刷刷好感,以保證計劃順利實施。
然而沒想這一來,卻又讓他碰上了别的劇情。
放在遊戲裡,這些或許可以被歸類為支線劇情,可做可不做。但在真實世界,這些細節處的人情往來卻不能不管。
容兮越稍一思索便權衡出利弊,迅速作出決斷。
他沒有再追問那弟子會議的事情,而是換了個問題,“方便進去跟掌門通傳一聲麼?”
“方便,方便。”
那弟子見他不再追問,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連連應聲,腳步一轉,迅速跑去殿内。
見人進去了,容兮越也就順勢留在外面等。
然而即便他已經盡力忽略,卻也能感受到周圍其餘弟子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往他這邊瞟。
偏偏他每次看回去,那些弟子都仿若受驚的小雞崽一般,迅速縮回腦袋。
一來一往,活像是在打地鼠。
為了弟子們的頸椎着想,容兮越隻好當做沒發現,不再回頭看。
好在先前進去通傳的弟子很快便跑了回來,氣喘籲籲地道:“仙尊,掌門請您随弟子進去。”
容兮越點頭,“有勞。”
“不敢。”
弟子受寵若驚,連忙側身避開他,轉身先一步帶路。
容兮越跟在他身後往裡走,邊走邊在腦中回憶着原著裡的這段劇情。
原主棄醫轉毒之後,性情變得陰郁孤僻,甚少與人相交,也幾乎不參與門内事務。若他隻是個虛職長老倒也無妨,偏偏他是一峰之主,占着無極宗内不小的一份資源。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隻享受而不付出,時日久了,難免有人看不過眼。這次的事情,就是門内其餘長老積怨已久的一次爆發。
原著當中,這次爆發最後并沒有鬧到原主面前,而是被原主的掌門師兄以一己之力攔了下來。他直接拿出了其餘長老雙倍的門派貢獻點,一次性讓所有人都閉了嘴。
容兮越權衡過後會選擇摻和進這事,這一原因也占了其中一部分。
自己的事,沒必要一直讓别人收拾爛攤子。
轉過幾個彎來到偏殿,帶路的弟子上前推門,容兮越借着空隙擡眼,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屋内轉過一圈,心裡“哦豁”一聲。
這麼多人,是都來齊了嗎。
隻見房間正中擺着一張長桌,兩側的位置上坐滿了大半,粗略一掃,除了少數常年在外遊曆不在門内的長老之外,無極宗内剩餘的各峰長老竟是都到齊了。
随着門被打開,桌邊衆人的目光大都跟着投了過來,各種意味,若有若無地在他身上掃過。
容兮越斂去眸中神色,邁步進入,朝着首位的人拱手施禮,“掌門師兄。”
無極宗現任掌門姓蘇,名蘇雁卿,聽着是個詩情畫意的名字,實則人長得十分剛猛,人高馬大,走的也是最正統的體修路子。
隻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泰山巍峨之感。
從門被打開起,蘇雁卿就好似瞧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場景一般愣在座位上,直到容兮越走到跟前朝他見禮,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噌”地一下站起身,“師弟!”
蘇雁卿一雙眼睛定在容兮越身上,雙唇不自覺地上下抖了抖,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失态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移開目光,“來了就好,先坐下吧。”
容兮越有些疑惑于他的反應,但眼下顯然不是适合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便也收斂了心神,順勢道了聲好,就近挑了個位置坐下。
随着容兮越落座,桌面上的局勢也在不知不覺中産生了一絲變化。
容兮越能夠感受到周圍人投來的視線,有的不屑,有的好奇,有的饒有興緻,還有的窺探中隐約夾雜着幾分審視。
無一例外的,都在窺探他會有的反應。
一時間,桌上竟無人再開口。
不是在商量罷免他的峰主之位麼,怎麼都不說話了?
容兮越稍一思索,便明白了為何會出現眼前這般僵持的場景。
在發起者的謀劃裡,這次的罷免行動應該是在私下進行的,打的就是一個讓原主措手不及的主意。
偏偏計劃進行到一半,正主來了。
那麼問題也就來了,正主怎麼知道的?誰給他傳的消息?
想到在場的人面色鎮定,心裡卻在暗中互相懷疑來懷疑去的,容兮越就有些想笑。
容兮越雖然性情和善,卻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包子,旁人都算計到他頭上來了,他自然也要反将回去。
于是接下來誰再往他這看,容兮越就大大方方地回看過去,心情好了,還要沖着對方笑上一笑。
這般一作弄,搞得場上的人心裡愈發沒底,紛紛暗自犯起了嘀咕。
“咳。”
房間内沉寂良久,終于有人坐不住了,一位座次靠前的綠衣長老打破沉默,“先前商議的事,不知掌門考慮得怎麼樣了?”
蘇雁卿壓根沒聽見他在說什麼,隻目光頻頻地掃向容兮越那邊,心中暗自委屈,師弟都不往他旁邊坐了,莫不是以後都不跟他親近了?
“掌門?”
見蘇雁卿不答話,綠衣長老隻好擡高聲音又叫了一遍。
連叫三次,蘇雁卿終于回神,卻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綠長老有何事?”
綠衣長老額頭青筋跳了又跳,臉都快拉得跟衣服一個顔色了,“掌門,貧道姓柳。”
“哦。”
蘇雁卿這回終于挪過了正眼看他,“柳長老有何事?”
柳長老笑得很僵硬,捋着胡須的手指用力的幾乎要把胡須掐斷,“貧道問掌門,先前商議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怕蘇雁卿聽不清一般,柳長老這句話說得極其緩慢,一字一頓,用力得就差寫下來怼到蘇雁卿面前了。
偏生有人故意跟他過不去。
“先前的事?”
不等蘇雁卿回答,容兮越悠悠開口,掐準時機将話題搶了過來,“不知長老們先前在商議何事,可否讓我也聽聽?”
對上容兮越的笑臉,柳長老眼前一黑,險些氣得背過氣去。
這對師兄弟是誠心來氣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