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威沒立刻接話,左右看看,示意林冬跟自己一起出辦公室。到安全通道裡站定,杜海威小聲說:“不是新發的案子,是賈處托我幫忙查的,他說找過你,你沒接。”
林冬不悅皺眉:“是,我沒接,我勸你也别接。”
“我知道,但……”杜海威輕歎了口氣,“他快退休了,以前也沒拜托我幫過什麼忙,想着,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别讓他帶着遺憾離開。”
“你這麼說,不知道的得以為他快死了。”
“意會。”
杜海威輕笑一聲,語氣又随之落寞:“我師父就是帶着遺憾走的,八三年的齊家河滅門案,你聽過吧?”
林冬垂眼默認。一家八口,一夜之間慘死,案發現場遍布嫌疑人的腳印和指紋,卻始終沒有鎖定嫌疑人。那個年代别說聯網了,電腦都沒有,對指紋得一張張料片人工對比,肉眼識别。杜海威的師父是有名的指紋鑒定專家盤澤儒,偵破過無數起大案要案,曾靠半枚變了形的小指指紋鎖定到犯罪嫌疑人,杜海威能背指紋的功夫就出自他的言傳身教。在盤老先生四十多年的從警生涯中,有三十年都在追蹤這起滅門案的兇手,直到去世。
“單就這一個案子,我師父對比過上百萬張料片,不管去哪出差,他都得把人家那存着的指紋從頭到尾對一遍。”杜海威惆怅而歎,“可惜啊,沒一個對上……他去世之前給我寫過封信,連同指紋料片一起寄給了我,讓我有時間幫着查查,到現在我也沒能完成他的遺願,所以……”
“所以你對老賈感同身受,他一開口求你你就心軟了。”
林冬替他把話說完,轉頭推開窗戶,點了支煙。煙霧如思緒般飄渺,似是淡淡的憂傷随風而散。彼此沉默了半晌,林冬聽似無所謂道:“你知道邦臣的案子當年誰主導的調查麼?”
“沒問。”杜海威并不關心案件以外的情況。
“于瑞福。”
“誰?”
林冬權衡了下措辭:“這麼說吧,他和老賈不對付,老賈之所以被從省廳刑偵總隊抹到咱們這管後勤,都拜姓于的所賜。”
“哦,我聽說過,原來是他啊。”杜海威了然點頭,想了想,又問:“你的意思是,賈處要用這事整姓于的?”
“诶,我可沒這麼說啊。”林冬擡手打斷,“他倆有什麼過節,那是他倆的事,我隻看案件本身,卷宗我去調過了,沒有疑點,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就是于瑞福他們活兒幹的有點糙,但并不影響最後的定罪結果。”
杜海威溫和一笑:“所以你還是上過心了。”
“嗨,我隻是——嘶——”
一陣毫無預警的尖銳疼痛感擊中鎖骨,林冬忍不住皺眉抽吸。之前拘捕案件嫌疑人“阿鬼”時,對方踢斷了他的鎖骨,後面沒好好養傷就此落下了病根。時不常的疼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引起,有時候是太累了,有時候可能就是某一個姿勢牽拉到韌帶或者肌肉。一般持續時間不長,三五分鐘,緩過去就好,但趕上陰雨天會嘶嘶啦啦地疼上一段時間,那種時候他會選擇吃非處方類的止疼藥壓一壓。效果不大,但聊勝于無。
杜海威知道林冬有這毛病,見對方擡手搓左胸位置緩解疼痛,直接上手幫着揉起了肩膀。他有國家級健身教練資格,專業學習過如何緩解運動損傷和骨折後造成的慢性疼痛。而對于林冬來說,就老杜同志這個逮誰對誰溫柔以待的中央空調屬性,早已免疫。同窗多年,雖然不是一個專業的,可總有交集。真的,剛開始接觸的時候,他還誤會過對方對自己有意思,後來發現,狗屁!他特麼對誰都這樣。
正想說點什麼化解膩得發齁的氣氛,手機鈴音忽然響起。林冬摸出手機一看是唐喆學打來的,趕緊接起:“喂?二吉——”
“組長,你來一趟佟蔓蔓的學校,立刻!”
林冬一愣,剛要說話可那邊已經把電話挂了。杜海威看他表情有異,問:“出什麼事了?”
“是二吉那邊……哦,我得出去一趟,那個指紋電子檔你找到發秧子就行。”
撂下話,林冬匆匆離開。
TBC